这时候他也忘了刚才还在跟刘平顺生气，忘了自己刚才刚暗下决心再也不跟刘平顺说话，他扯着刘平顺的袖，在他耳边小声：“哎，咱们什么走啊？你没听人家说吗，有钱就能去，咱们有钱啊！”他拍了拍刘平顺一贯装着重要品的前袋。

阿姑他们也跟着人群往回走。

小孩不明所以地咯咯笑起来。

“不许说话，都给我退回去！”

刘平顺一把住了他作的手，低声：“晚上再说，现在没人走，只咱们过去，太显。”

退了回来，可这时连刚刚的余晖也没有了，月亮在浅蓝的天空中升起，有风过，夜晚要来了。

“我们得去啊！”

随着气声的响起，炸开了一溜儿血。

“所有人，所有人，不许向前一步，后退，后退！”

那男人在老杜的拍声中跟着笑了两声，然后脸一变，：“来人，把他们赶到护城河外面去，谁钱叫谁过来，不叫他们到这桥上，都给他们赶走！”

“这个好，大人，这个法好！”老杜摸着自己的肚，笑得像是一朵，“长崎长官一定会兴的！”

有愤愤的人冲上前来，举着一把豁了的镰刀。那胖男人大惊失，抱着脑袋猫着腰又躲回到那为首的人后面去了。为首的男人似是耐心已尽，剥开盒盖枪来拉动扳机，弹飞，砰的一声，青烟冒起，动作行云一般。

这对比之前的两声，听上去像是近了许多。

阿姑恼羞成怒。

哥哥们在耍脾气呀？这个漂亮哥哥是谁家的呀？啊，是我们家的。是我们家的哥哥们在耍脾气呀，这么大人了，羞羞对不对呀。”

他刚一张嘴。

那为首的人眉一皱，后面瞬时间就窜上来一个人，腆着肚：“不行不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们生在什么地界那就是什么地界儿的人，哪儿还兴跑的。谁不难，这年谁不难？我家上有老下有小的成天也不见米打牙，我说什么了？吃不饱，就忍着，去喝，去睡觉，忍过了就好了！”

砰砰。又是两声枪响。

弹划破天际，有青烟蒸腾而上刻写着它的轨迹。

“哎，”那男人止住了正漫天挥舞的胖男人的手臂，“也不能这么说嘛，咱们都是一家人，是同胞，长崎长官说了，我们要善待亲人的嘛。”

“是是是，是是是。”胖男人一个劲儿的弯着腰，得跟啄米似的。

人们还想反抗，但是看着那尸骨未寒的，看着那七扭八歪地带着绿盔的大兵手中握着的枪，他们最终还是忍了下来，颤抖着，哽咽着退回到了护城河外。

“既然是逃荒来的嘛，大家都背井离乡的，都不容易，我们也是想大家都好的，四万万同胞是一家嘛。但是长崎长官说了，他们家的粮也是不够了的，运过来的路途遥远，哪里比得上直接在咱们这里得到补给的呢？照我看啊，咱们就不如这样，粮城，一个人，一斗粮。要是没粮呢，钱，首饰，什么都行，咱们都是一家人，童叟无欺的嘛。老杜，你说对不对啊。”

见事态平息，那胖男人又着汗钻了来：“是是是，长官说的是啊。”

阿姑想了想，也对，于是不声了，径自跟着人群走到空地上坐下来，暗暗期待着天黑。天快黑吧，天快黑吧，我的床，澡，好吃的，还有，相片！

“老爷，官老爷，我们是逃活命来的，绝不敢有什么旁的心思，当什么都会，给饭就成！您叫我们什么都行，您就行行好，放我们去吧……”

刘平顺脸一变，赶把阿姑拉到自己后背，叮嘱：“不许把巾放下来，低着走路，听见吗，不许把巾放下来。”

被枪吓傻了的人们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立反应过来，又向前涌去。

失真了的奇怪声音从前面传来——

“老爷，您行行好，看看我们，我们真是没辙了……”

天快黑吧！

“吵吵嚷嚷的，成什么样。”那男人皱着眉，瞥了低着捂着嘴的民们一，他飞快地收回视线，像只是瞧见他们这群人都是脏了他的一般，他掰开枪盒盖儿，慢悠悠把枪好。

阿姑刚想犟嘴，就看见刘平顺的神不对，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不摘就不摘嘛，谁怕谁啊，甩着个驴脸给谁看呢，哼。

“后退！我说后退！”又是砰砰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