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蔚秋去门房打电话，喊舒蕙月赶过来一趟。舒蕙月听说了范老爷的遗嘱，虽然很受，但兴许是“近乡情更怯”，她仓促之间不太敢见范家人，于是让舒蔚秋面办理。

舒蔚秋听着他的脚步声在楼梯间无限放大，不断回，心一阵迷茫。忽然在他背后叫：“小舅舅。”舒蔚秋关上了门，回说：“怎么了？”直勾勾盯着他，说：“你也是他的小舅舅吗？”舒蔚秋说：“算是吧。”有些不兴了，原来小舅舅不是他一个人的小舅舅，总觉得别人要把小舅舅抢走似的。

安德烈应该是想知，当年舒蔚秋放弃了他而选择的生活是什么样的。舒蔚秋说：“我……过得好的，学生时代的理想，现在基本都实现了。”然而小时候因为认识有限，还有许多不知的东西，那些东西不也是人生的一分吗？

”安德烈说：“我不喜汗，我倒是喜冷一。”舒蔚秋说：“嗯，但你也说，你的家永远在南洋。”

舒蔚秋不大懂法律条文，范家的领律师是个英国老爵士，风度很是礼貌周到，说舒蔚秋尽可以自请律师，确认过内容再签字也不迟。舒蔚秋便收起了文件，又留他们用了晚饭再走。但人家也看得，他这单公寓本不适合留客吃饭，便客气地婉拒了。

安德烈不语。舒蔚秋半晌方：“我们回去罢，我怕等急了。”他们回小饭馆接了，又一起回到了医生宿舍。杜华早在会客室等得火急火发，一听到电梯声响，立即和范家的律师秘书们一儿迎了来。上次虽然在医院闹得很不愉快，但杜华好像本不记得那些前仇旧恨，他对待舒蔚秋十分亲，又赶着要送他一只金项圈。

两人望着远方异常蔚蓝的秋日天空，只听得教堂里传来柔和虔诚的唱，人心里飘飘渺渺的，不知在何。

那天晚上，舒蔚秋送回到他家里。舒蕙月不免对他唏嘘了一番。舒蔚秋当年在英国留学的时候，有一个关系不错的华人朋友，回国以后了律师，他就请这位朋友帮忙察看文件。那位律师认为遗产的条款对非常公平，于是舒蕙月作为监护人替签了字。安德烈又亲自带了律师们来吉庆里拿文件，这次杜华没有跟来。

舒蔚秋终于问：“你过得好不好？”安德烈反问：“什么叫好？”舒蔚秋想了想，说：“那都是各人自己的受。别人无法下定义。”安德烈追问：“那你的受是什么呢？”

舒蔚秋领着他们去了自己的宿舍，那宿舍本是给医院的单汉准备的，格局简单，一望见底。安德烈环视一圈，看不房里有任何伉俪的布置，整座公寓纯粹是理的功能主义。

安德烈却不走，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舒蔚秋好像有些看不清他那双蓝睛了，低声：“还有事吗？”安德烈忽然慢慢凑过来，两人的右面颊轻轻一贴，安德烈蜻蜓地吻了一下舒蔚秋的面颊，接着换了一边，又亲了一下舒蔚秋的左面颊，然后他才拉开距离。

电梯开到这一层了，律师秘书们都走开了。那杜华是坐人力车来的，也赶着下楼去叫人喊车。满满一电梯的乘客一起下去，只剩下安德烈还站在门，两只手慢慢地上黑革手。

舒蔚秋去泡了一壶茶来，众人搭讪着围坐在餐桌边。安德烈则独自站在一边，着晶单片镜，去看舒蔚秋书架上的医书典籍。

办完正事，众人坐着喝茶谈话。一个年轻秘书无意间提起来，说安德烈少爷给了杜华一笔礼金作为领路的答谢，杜华对数目非常满意，似乎考虑着要回香港去居住。

舒蔚秋怔怔看着安德烈，安德烈向他略了，一言不发转离开了。电梯还没回来，他步伐很快地走楼梯下去了。

舒蔚秋因为很反杜华的缘故，当时就皱了皱眉，但究竟不是他的钱，他也没说什么。

舒蔚秋住门靠在墙边，默默看着他宽阔的肩膀逆着走廊的黄光，肩膀边缘描一条朦朦胧胧的金光线。安德烈好手，转过来说：“再见。”舒蔚秋说：“再见。”

他送他们到门，安德烈说：“我们住在园酒店的层，你看好了文件就打电话说一声，我会派人来取。”舒蔚秋说：“知了。”

那天下午，舒蕙月一见到安德烈走屋来，只觉往事如袭上心，眶不禁一下红了。她引着众人了厅里，大家看见范老爷的香案，也都照中国规矩去敬了香。

舒蔚秋回到屋里，律师们已经取文件摊开放在桌上，原来范恒昌专为小少爷设立了基金，每个月定期给他一笔不多不少的生活费，等到他十八岁才允许他支所有的钱。杜华看人家把遗产保护得滴不漏，一下就黄了脸。则早就坐不住了，自己拆开模型盒，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玩得全神贯注。

安德烈没有跟大家坐在一起，独自抱着手臂站在窗边，外面院里夹竹桃丛的阑珊影照在他上，使他英俊的脸上光影分明。他了一支烟慢慢着，似乎没有在听他们说话，但舒蔚秋一不赞成的，他就立即说：“你们的表姑父不过是想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