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俩来到一间休息室。莲的外表是欧式殿，内里装潢则是全然的东方风情。

舒蕙月微笑：“你的胆也真大，也不怕被人拐了卖了。”

卖地得到的钱，最后当然都昧在了杜华手里，但他供弟俩上新学，学洋文，衣无缺，吃喝不愁，表面上叫人挑不半分错。

舒蔚秋说：“我就是不愿你大费周章替我安排。我是搭了人家的货船过来的，跟船员挤在一起卧。”

舒蔚秋微笑：“我佩服你才是真的，你千里迢迢嫁到此地，过得还好吗？”

舒蔚秋轻轻“啊”了一声。舒蕙月低看着尚未鼓胀的小腹，心满意足地说：“老爷兴极了，今晚特意在莲摆酒庆祝。你说巧不巧？谁能算到你不早不晚，偏偏就是今天来了，真是双喜临门。咱们总

舒蕙月心想弟弟从小到大没有过城门，第一次远门就敢独自一人远渡重洋，一来是初生犊不怕虎，二来怕是在杜家受了些酸气。

成婚不久，范老爷和新姨太太就启程回了南洋。舒家弟俩相依为命，舒蕙月本来舍不得抛下兄弟，但舒蔚秋不愿辍学，于是独自留下。今年他终于毕业，他一再发电报来说南洋生活寂寞，苦劝弟弟过来。杜家上下又颇有些不耳的酸话，舒蔚秋索就来看望他。今日重逢，于舒蕙月实是天上掉下来的惊喜。

舒蕙月惊：“那多难受啊？去年老爷跟我坐的是荷兰船等舱，还晃得我七荤八素，好几天下不来床。”

舒蔚秋一边跟着往屋里走，一边回看了一，安德烈已经不见了。

舒蕙月拉着舒蔚秋并膝坐在一张人榻上，问：“你怎么说来就来了？我还以为下人传错话了，吓了我一。表姑父还好吗？”

舒蔚秋说：“今天家里有什么喜事吗？”

了笑，弟俩走向对方，四只手握住。舒蕙月激动得脸都红了，说：“走，走，我们到里屋说话。”

舒蔚秋微笑：“客船还要等票，那艘货船恰好很快就要发了，我宁可早些过来。”

他们的表姑父叫杜华，祖上曾和舒家攀过姻亲，后代亲缘来往不断。舒家趁着开埠的东风发了大财，一度风光无限，无奈家里孙不成，这份家底传到舒蔚秋父亲手里，早已败得只剩下一个空架。舒夫人去得早，舒老爷留恋烟之地，又染上鸦片，没几年就跌落到家财散尽的凄寒地步，昏昏沉沉死在梦中。

舒蕙月忽然满面红，低说：“我有了呀。”

舒蕙月呵呵一笑，拍了拍弟弟的手，说：“你来了，日只会越来越好。”

舒蔚秋微笑：“那也没什么难的，我在码上报了范老爷和莲的名字，那些车夫都听得明白。我雇了辆人力车到山下，然后就自己上山来了。此地的车比申城的样小，坐着轻便。”

弟俩想到世之情，不禁无言了一会儿。

舒老爷走了，弟俩还小，四方亲戚如蝇逐臭一哄而上，最后是豪绅杜华镇住场面，一手包办变卖了舒府的地产，风风光光葬了舒老爷，又把弟俩领回杜家养活。

舒蕙月转而问：“那你下船以后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又不会说南洋土话。”

舒蕙月嗔：“你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好给你订船票呀。”

去年南洋首富范恒昌到申城来，满城轰动相迎。杜华铺谋定计，联络布局，竟叫范老爷相中了舒蕙月，娶了她二房姨太太。诚然杜华颇有结范家、自抬价的嫌疑，但他为一个远亲孤女寻到这么一门泼天富贵的婆家，也算是仁至义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