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事自是不必多说，挑、挖丹，血淋淋的，染红了楚逐羲的一双。

护在他上的符阵被击碎，化作暗黄符纸碾泥中。

又如何能不痛呢，恨意早已化作附骨之疽，若想除便要敲碎白骨，再剖开血模糊的毒疮，将溃烂与脓血一同剜去。

恨吗？没有。平静吗？也没有。

说是平静，倒不若说是茫然。

他只觉得痛，断骨的痛。

起初祁疏星还愣了愣，待他将那人的脸抬起仔细端详过一番，这才冷笑着猛然将其掼开，又居临下地睨着他，目光轻蔑得好似在看一滩烂泥。

晏长生不禁蹙眉：“逐羲？”

还未寻得自己所需的药草，便遇见了一个意外之喜。

然而恶鬼岭凶险异常，寻常修士尚不能轻易内，更何况那些毫无灵力的普通商贩。据说曾有修者岭寻宝，次日便被厉鬼剥了弃尸于岭，将当时陪他而来扎营山脚的友人吓破了胆，没多久也撒手人寰。

而生的残魄鬼火；而今，此倒是成了玄真界杀人抛尸的绝佳地。

此鬼气极重，反而滋养了不少存于古籍之上的奇异草。

他恨错了人，也错恨了太久太久，久到恨意了血、刻了骨髓，久到如今终于见过了真正的罪魁祸首，他却一儿也提不起情绪来。

大抵是这些年来的所有恨意与怒火皆悉数浇予了容澜，此刻的他竟是平静得惊人。

祁疏星嫌恶地松开手去，弃之如履地将已然断气的楚逐羲甩至一边，却不想又遇见了一个惊喜。

——正是趴伏在污秽里满血窟窿的楚逐羲。

因此尽知晓岭上藏着能够保自己荣华富贵半生的宝藏，也只能远远瞧着那边黑漆漆的山解解馋罢了。

实在不怪晏长生惊疑，就连他自己也觉得惊讶万分。

实在是平静得有些诡异了。

话音刚落，楚逐羲便轻飘飘地答：“嗯，我无事。”

祁疏星神如常，缓步行于泥泞的路间，仔细地凝望着每一黑得发红的泥土。

尽早在先前便知晓答案，也曾独自清洗过伤，却仍被镜中之景重创，疽毒骤然起，脓血四溢，好似连带着血也被一同了。

楚逐羲下压着的，正是他要寻的药草。

楚逐羲以为容澜的死已放空了自己满毒血，直至再见祁疏星，他才发觉毒已扎骨。

镜面再度泛起涟漪，将祁疏星冷然的笑模糊了，直至灵光彻底消散，镜上仅仅映楚逐羲面无表情的脸。

小小一座恶鬼岭自是拦不住天之骄的脚步，动的残魄鬼火非但不扑而上，反而十分亲昵地绕于他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