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赶到门外的晏长生被这一声好似肝胆俱裂般的恸叫声惊得提起裙摆飞奔而来，便见楚逐羲跪在床前怀中抱着容澜，一张脸都几乎埋了他的颈窝里去，而容澜的却是十分不自然的垂着，好似……死去了一般。

病情复发得突然且来势汹汹，瞬间便将楚逐羲的气神去了一半，他红着睛：“师尊……我要去见师尊，我——姨姨……”

他的视野霎时模糊。

她心中惊诧，见着楚逐羲猛然抬起来，面上已淌满了泪。

楚逐羲朝着被纱幔遮住的床榻走去，他放慢了步，一边将重叠的床帐撩起一边轻轻地：“师尊？你是睡着了吗？”

他再也顾不得后大声唤着他名字的晏长生，他的脑内一片空白，本能驱使着他往正殿的方向飞奔。

——可回镜是不会骗人的。

所以，容澜说的都是对的，错的是他。

偌大一间寝殿内只回着他自己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动静。

楚逐羲如遭晴天霹雳一般愣在原地，他踉跄着扶住了旁的桌，不可置信地缓缓摇：“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看见的分明是、分明是——”

楚逐羲彻底崩溃了。

而在云间海时，球球也曾私下相约，愤懑地朝他大吼：“澜澜是你的师尊，他护你那么，你竟如此待他——你不知他有多喜你！”

楚逐羲的声音开始颤抖，尾音已沾染上了哭腔，他动作轻柔地抚上容澜的脸颊，小心翼翼得仿佛是在对待易碎的琉璃一般，而掌下所碰到的肌肤冰凉一片，鼻前探不到气息，颈侧亦摸不到脉搏。

在青沽远郊时，祁疏星曾满脸鲜血的嘶声朝他喊：“你师尊分明对你有情，你不可如此待他！”

“师尊——！”

而他早已顾不得什么夜纱铃了。

回忆仿佛决堤的洪般翻涌而至。

“姨姨……姨姨你救救他！”

话音戛然而止，楚逐羲神情呆滞，心中已几近崩溃，缩的瞳孔不断震颤，一双逐渐泛起鲜红的血丝。他似乎是想控制住自己不断反扑的恶情绪，随即颤抖着旋便想将重重撞向桌案——

晏长生将自己在回镜中所见之事来。

晏长生微微蹙眉：“韶宁去为容澜买山楂了……难——你爹不在中么？！”

楚逐羲浑浑噩噩的被晏长生架住，片刻后下被了一枚药，冰凉在中炸开，仿佛被黑雾笼罩的意识这才逐渐清明起来。

楚逐羲惊骇的望向晏长生，他张了张嘴却未发声音，仿佛失声了一般，而后他崩溃：“爹！爹前几日便行匆匆地去了青沽，至今未归！”

——恶鬼岭上模糊的血与容澜无关，祁疏星也真的不曾碰过容澜。

“师尊！师尊！”楚逐羲大声呼唤着，却无人应答。

晏长生闻言脸一变：“他们二人都不在！？”

容澜没有回答，仍是安静地合着，面庞苍白、了无生机，半搭在手腕边上的浅黑纱绸转着冰蓝的光辉，仿佛血动一般，那截坠着银白铃铛的红绳夺目无比，是夜纱铃。

寝殿的大门被一蛮力撞开，门板砸在墙面轰隆作响。

话音再次止住，楚逐羲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他面空白：“姨姨，你说你……在路上遇见了韶宁？”

“……师尊？”

“——是祁疏星！”

晏长生疾手快地大步上前，猛然捉住了他的上臂，生生地将人拽离了那张桌，而后抬手并指向他上的几位。

烈的不安与恐惧涌上心，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楚逐羲猛然发力从晏长生臂弯间挣脱来踉跄着跪在了地面，随后飞快地爬起跌跌撞撞的往外奔去。

“韶宁……韶宁——可是你怎会在路上遇见他？他应当一直在师尊侧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