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云
停不愿再细想了,德保又怕他,又恨他,他在他耳边吞云吐雾,凝视着他瑟瑟发抖的裸身,觉得要是就这样强了他,那便再没有以后。他只会以为他是为了泄欲,不过如此而已。
德保眼里的抗拒让他知道他的心是在别人那儿的,他跟四喜,万岁赐的婚,好容易从日本兵的枪口下逃了,夫妻俩安安稳稳过日子,他一动手,就是把一切都毁了。
他已经毁了自己的人生,又带着毁了许许多多的其他人的,唯有
德保他是不愿意勉强的,总是满怀那么一丝希望,这希望与喜欢一个太监的不耻之心咬合着,像在生死角逐,狠狠地,谁也不遑多让,就这样一路撕扯下去,云停的心里也扭作一团,拧成一个拳头那么大的疙瘩。
他不是个好人,但却因为一个好人动摇了。
他甩了件衣服在德保身上,他宁愿他跟他是两路人,他于乌烟瘴气的人世浑浑噩噩残了此生,而他则活得像寻常百姓那样纯洁质朴,好像是从桃花源来的不谙世事的懵懂渔夫。
云停身边无人,心里无法装一个有妇之夫,还是半个男人。他每每在妓院大吐,吐完总是头幽幽地想,这日子还有什么活头,他从外面回来,家里一无所有,什么都是人家的了。
抬头看,是看不到尽头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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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停酒醒,闻见药草苦闷的香味,清鲜又沉闷,说不出的滋味。跟他自暴自弃泡在妓院里那些粉香酒臭截然不同。他扶着床栏下了床,听到前厅人声窸窣,掀了外帘一看,德保正忙着给人抓药,额上汗珠不歇,百子柜齐齐整整地在他身后列了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兵。云停猛地一惊,想他痴念德保,就是因为他是这世上唯一干净的东西,他的心纯粹。在污浊乱世里,就更难能可贵。在他自己逛了东窑逛西窑、摸了骨牌掏银元的时候,德保却踏踏实实把自己的药店开起来了,这就是他之所以活得厌世又如自己所厌恶的人世一般浊臭,而德保还清清白白的原因。
小童在德保身边记账,余光瞥见后屋的云停,跟德保道,喂,你捡来的酒鬼醒了。德保道,小孩子,别乱说话。于是扎好牛皮纸,叫后面的一个人等一等,他在身上蹭了几下,就转身去看云停。彼此许久不见,中间又隔着个四喜,竟都有些尴尬。德保见云停无碍,到底先开口道:
“王爷以后还是少喝些酒吧……伤身呢。”
云停一下就掩嘴笑了。
“你怎么还不改口啊,故宫都易主了,还王什么爷。”
本是笑话,德保却红了脸,还如以前在宫里当差那样小声地:
“习惯了,不这么叫就不知道叫您什么了。”
云停心里隐隐一动,如今四喜没了,德保身边无人,他倒觉得他的机会来了。但德保没给他机会,吃了饭就把人往出送,云停被推得扒住门道:
“这是不叫我以后再来了?好一个待客之礼啊!”
德保心下只记得他辜负四喜的事,咬牙狠心道:
“王爷真的别再来了,四喜已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