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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不上气，他知他嘴笨，平时只动手脚都够蠢的了，如今更怕说错话儿会被打死或者赶去饿死。他听万岁问他，你叫什么？德保就结结地：德、德、德……保字怎么也发不来，李公公就俯提醒他，说你慢说，不怕，啊，大声，老佛爷听得清。德保就又拿油汗小手揩了揩太监帽，努力大声：

万岁不以为意，便撤了帘，起轿的时候德保听到帘内的笑声不止，还缠着万岁笑：

“老佛爷，以德天，敬德保民，是好名字呀。”

八国联军的铁蹄踏北京城不久，珍妃就被推下了井。秘密死的时候万岁不叫不相的人在边，德保听四喜广白她们说万岁气得脚，珍小主忤逆僭越，死前还喊着要见皇上，说自己没错儿，自己死得冤！万岁大发雷霆，把她上不合规矩的凤簪都了折断，遂叫崔公公架着她推贞顺门的井内溺死，尸就锁在井里，不叫人捞。随后外面啪啪啪地枪声零落，万岁带着皇上逃，里只剩些零落的太监女。德保跟四喜就是被抛下的那些，广白跟着万岁也跑去了华清，四喜便屡屡跟德保抱怨此事，两人说着说着，墙外一声枪响，随后一片惨叫此起彼伏，便当即抱在一起护着。四喜见枪声没了，就松开捂着德保耳朵的手，跟德保说，洋人在杀我们的人呢！在菜市，不杀死刑犯，只杀老百姓！德保被唬住，说，那我们怎么办？我们也要被杀吗？四喜说，不会，只要待在里，就保一条命！那些蓝睛的恶鬼杀不乾清门来的，他还要跟咱们的老佛爷谈判呢！德保听得似懂非懂，四喜又着他的小膀，你可不能扒墙儿偷看！内务府不是有小太监爬墙看鬼，结果被打穿了珠吗！脑都开了！德保拼命，四喜说什么他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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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内传一阵儿好听的笑声，不是万岁，是另有其人，声音铛铛地亮，犹有稚气。德保吓了一大，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儿了。

圆明园的大火快烧净的时候，大家不知怎的渐渐都传起宁寿的事来，许是恶火把恶鬼招了来，所以在一张张嘴里传得鬼迷三的，甚至有人说晚上能在宁寿听见女人的哭声，不只是珍小主的，还有其他惨死在冷里的妃嫔，都跑到宁寿的井边去哭。德保听了这些不觉害怕，觉得里的鬼是可亲可敬的，真正可怕的是外面的活人鬼。因此他反而更想去贞顺门看看，其实是对珍妃有一难言的怀念之情。因此虽然知这事被人知了兴许是要打死的，可他还是想去看看她。他对外人嘴里的珍妃是很陌生的，说她如何屡屡撞万岁还嚣张跋扈自得意满，说她如何以四万两黄金卖了上海台的职务给一个文盲，说她如何讥讽万岁不许女人政自己却垂帘听政，这才坏了自己的命。德保知的珍妃，就只有那天带着年幼的他在故里骑车飞驰的一个人倩影而已，他后来想想或许自己所见都是假的，而外的风言风语才都是真的。

德保真的去贞顺门看珍妃的鬼魂去了。月黑风，趁人家都睡下，他独自一人冒着被大公公的藤条死的风险偷跑去宁寿看，围着井绕了几圈，终于还是壮了壮胆探去看里面，可是黑乎乎的一片看不清，只有被月光细细切割后的波碎纹像漆黑的星星一样散落其中，德保一个害怕，脚下一跌，就直直朝着井里栽去了。

“回公公的话，我是、我是叫德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