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误会了，是我怕攀。”

好在卓钺念警校的第二年，舒迟就收到江城大学的聘任书，卷铺盖离开了燕城。

第一次见到舒迟时，卓钺还不满十八岁，正是大脑里荷尔蒙蹦的年纪，没事儿就逃逃课、打打架，脸上带着儿淤青，浑脏兮兮地回家。开门，换鞋，走过玄关，见到坐在客厅沙发里的年轻男人，卓钺差儿以为自己开错门了。

当然不是卓钺自己想不通，要在大夏天的一万多块钱买围巾，完完全全是卓钺的母亲，丽温婉的舒女士的安排——

明黄的租车驶过来，亮着空车标志，卓钺招了招手，把大的躯租车后座里。

“谢谢舒老师。”

对此，卓母的评价是——人如其名，君容舒迟。

那年，卓钺刚二十岁，舒迟快二十八。

“好久不见啊，小舅舅。”

卓钺像只刚从泥坑里来的大狗似的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老妈现场认弟弟，腹诽几句，打量起舒迟这个新上任的小舅舅。

在卓父卓母的社圈里，对待问题少年通常只有一个办法——送去当兵。

夜像爬山虎一样缠着江城大学用作教师宿舍的筒楼，卓钺提着个橙黄的纸袋，楼门，顺着老旧的楼梯一步步绕上四楼，穿过半截走廊，在406室门站定。

舒迟白净清秀的脸上显犹疑的神。

卓钺只想说：“去你妈的，装个！”

“你个小兔崽，又打架了是不是？”

队能把混世王们治得服服帖帖，而卓钺这向来无组织无纪律的人，实在吃不来军营的苦。退而求其次，念了警校，虽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但周末的时候，好歹还能野一野。当然，在卓钺看来，这也算一“打不过就加”的明策略，况且警校里多的是跟他一样急于发旺盛力的同中人。

“去远洋百货。”

卓钺下车时，将常服外翻了过来，担在手上，一是图凉快，二是怕着警衔买太贵的东西影响不好。

“胡说些什么呢。”

“江城虽是南方，但冬天的冷很叫人难受，你给小迟买条围巾吧，要……”

个不矮，站直了大约有一米八，在江城人里算很的，只是有些太过消瘦，嶙峋地支着上的白衬衫，清秀的五官也因而分明锐利起来，整个人像一把大士革玻璃匕首，卓钺想。

拿着扫把要打他。

舒女士端着一盘洗好的果从厨房走来，一副更年期提前的架势，随即又温言细语地对年轻男人：“小迟，你先吃儿果。”

“咱们一个姓，又都是在江城生，舒老师来舒老师去的，多奇怪啊。不如认个家门儿，你我叫得了。”

反观卓钺，像匹脱缰的野似的，把学校的规章制度从到尾违反一遍还不够，还要侵犯治安理条例，要不是有个当外官的父亲，早不知了几回拘留所了，虽然成绩还算过得去，但班主任和科任老师一提起卓钺的名字就直摇。

舒轻轻拍了一下舒迟的背，以示亲昵的责怪。

“怎么？还嫌弃我这个了？”舒故作嗔怪。

很快，卓钺后悔了，他发现舒迟就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其存在就是为了在舒面前衬托他的不堪——舒迟，二十五岁的犯罪学博士，刚毕业就留校，聪明却不张扬，话不多，但并非寡言少语的闷葫芦，言行举止都很得，连衬衫的折角都仿佛拿量角量过。

连品牌、款式、材质、都代得一清二楚，卓钺只能乖乖刷卡买单，心里免不了升起一丝埋怨，主要因为他对这个只大自己七岁多又没有血缘的“小舅舅”，实在观不适。

敲门，开门。

正赶上下班峰期，江城的路况又很是复杂，盘错节，绕来绕去，五六公里的路程，开了将近半个小时。

于是乎，卓钺在警校里竟然真的逐渐安分起来，但他依旧厌恶舒迟，看到舒迟就浑上下不舒服，只想拉着舒迟打一架。舒迟会有什么反应呢？他会从从容容地整理一下衣袖，抬告诉卓钺：“从分析心理学的角度来说，用肢冲突来发内心的攻击，太过原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