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在萎缩衰弱，垂死的病人需要猛药维持运转。因而我们请回了隶制，请回了秘密警察，请回了阶层分。譬如你们这些泥窝里爬来的农民是二等人，有幸不必成为售卖的财产，尚有为帝国牺牲的权利——”

“对，弗洛里安，你觉得对。”冯·布贝格叹息了一声，肯定了他，弗洛里安觉得上尉今晚有些多愁善，“斯平纳德的森林与海洋是烟幕弹，黄金时代的遗产并不限于那几座钢铁堡垒，更庞大、更珍贵的财富埋于它的地脉中。不仅是我们面前的山脉，它整个地壳都是曾经的研究所，这是台密的机，难以复现的遗址，海沉船中的宝箱，只要稍加探寻，便能获得神迹般的力量。这就是皇帝和黑王选择在此决战的原因。”

冯·布贝格没有回答他，他已放任自己陷某情绪中。此刻弗洛里安理解了上尉的私人委托:冯·布贝格需要士兵，需要忠诚，需要倾诉对象，也需要能包容安抚他情的Omega，现在皇帝的刺刀才脱去理，展现属于Alpha的一面。在般的黑夜，他们不计份地贴近；在太重新升起的黎明，他们忘记一切地分离。

冯·布贝格绝对喝了酒，弗洛里安想，他有必要讲那么多吗？但冯·布贝格的话提醒他为何补给官对他们趾气扬，弗洛里安以为仅仅是贫穷与让佣兵们受歧视，不想这是写帝国法令的特权。他到无来由、大逆不的愤怒:“阁下，您的意思是我们为陛下服务，还需要经过你们这些老爷准许？我不聆听您驯养畜生的经验，如果您想通过赏赐一块找一条听话的狗，恕我不！”

是故意对您有兴趣，”弗洛里安说。他确实不是有意的，但他们的对话不受控制地往抬杠去，今后他们会习惯。“您只是疲劳过度产生了错觉，我哪有力量伤害到您？”

他没有到任何信息素的须，冯·布贝格抓住他的手腕，带着某沉重的决心说:“不论如何，我需要你，弗洛里安。随我一起前吧。”

他们位于地，正前方只有数公里外包绕营地的黑黢山脉，它们臂膀勾连，灰蓝的山脊被明月镀上银光。弗洛里安专注地看，理应他只能瞧见山云雾淌，再看见斑驳树影细密地摇晃，但他忽然应到了从未见识过的东西:群山万壑闪耀星空的金属光泽，无数细的与走廊盘桓山内，绵延至地平线细碎的弧光，几何形状的极光投影复杂地扭曲演化，被无形的手揭开皱。绚烂的光河无声地奔，淹没黑暗与型建筑的廓，被电力心脏驱动的土壤在他们脚下兽吐息般颤动，大地尽是座耸云的银塔，虚幻如上帝的造。但转瞬间，一切已恢复寂静，那难以理解的景象只是幻象，灯火熄灭，塔消失，举目仅有莽莽荒林。

“谢你的好意，但我不会下跪你的脚，我最厌恶你们这些自诩在上、随意决定别人命运的贵族。”弗洛里安说，“只是因为皇帝陛下需要我，只是我更好地为了皇帝而战！”

“因为你未经系统训练，”冯·布贝格说，“另外，这对我没用。你尝试把你的‘剑锋’指向其他Alpha，你便知被刀刃搅动脑是什么表情了。”

弗洛里安仍有疑虑，他无法相信他今日撞了大运，皇帝的刺刀赏识他，陛下向他抛橄榄枝，又多了他自己也不知的特异功能——倘若他年轻几岁，他会激动得心脏破裂。谨慎是存活至今的经验。“您讲的过于奥，我认全字母表已经是极限。我不认为我有这样的超能力——”

“别激动，弗洛里安。”冯·布贝格安抚他，“我已经提赋予你完整公民权的申请，一个工作日后你将自动获得军籍。你会接受短期培训，然后去你应去的岗位，但不是院和产床。陛下需要一切能人志士，不论他从前是贱民、女还是什么可耻的东西。”

“哪怕无法得到，也不能让它落敌人手里？”弗洛里安说，“哪怕它独一无二、价值无法估量？”

“蜂巢……房间……蛛网……电缆，”弗洛里安嗫嚅着，他难以找到形容的语言，“所有的山，所有的土地，它们都是……”

“我能随意决定你的命运？”冯·布贝格转过来，他的脸笼罩在与份极其不符的悲愁忧郁中，仿佛正告诉他皇帝陛下要败了！贵族军官想再对弗洛里安说什么，却选择了沉默。难皇帝也会失败吗？一阵从未有过的恐惧涌上弗洛里安心，陛下战败了，他们该怎么办？在浪下幸存，究竟是上帝的仁慈还是惩罚？

“弗洛里安，现在的帝国只是黄金时代的遗，被战打撕扯，被虫蚁吞吃血，不断腐烂，就像溺死的奥菲利亚顺漂走。几个千年前斯平纳德是帝国系统的一分，源源不断地赋予帝国智慧与科学，如今它成了光辉的废墟和考古文。帝国全盛期扩张至银河边境，外环曾遍布繁华的都市星球，现在它们成为孤岛，甚至倒退回中世纪，启蒙仿佛从未发生过。”

“受，用你的直觉受。”冯·布贝格抬手打断他，“往正前方注视，再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