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论是最简单直接的说辞。

带着笑意的声音温和又轻柔，可到柯椎淞的耳中只觉得皇帝喜怒无常。她先是想该下跪说什么让皇帝息怒以免被火气波及，接着又惊诧她为何这般贬低己。.

“然而并没有这样的术法，智者不担任其他职位并非无能，正是因其有大能，所以非位重职不能尽其材。然朕与之不同，情顽劣，只会居于金山之上挥霍，开空——说空白话。却不能担任执行，是朕所不乎？唯无能耳。”

“不要泪，今日天寒，会把你冻伤。”柏景伸手，“起来吧，难卿卿真的要朕扶你才肯起？”

没等她说什么，也没有去看她的神情，柏景直起毫不留念地走了。柯椎淞回，只见孤寂的影登上銮驾离开，又留了一半侍从和来时无人乘坐的凤辇。

之后柯椎淞并未回麒麟殿，而是回了皇后的椒房殿。麒麟殿作为今上常居的室，也的确不是她能随意来去留宿的，只是有个人泰然自若邀她共乘一辇，同居一。

“朕失态了。天寒，朕有些乏，先去休息了。”

以柯椎淞的家世，她大可不必嫁皇。但以她的言行举止，又无疑是为送皇培养的，一把这个样貌冷清的女从人，敲打成寡言、规矩、任人摆布的冰雕。

好心情消散了不少，“抬看朕。”她不想弯腰。

“为何卿卿要羡慕。”皇帝的声音里带着分怜惜。

“‘亲憎我，孝方贤。号泣随，挞无怨。’嗯，朕的卿卿是这被人打骂了还不还手的面团吗？”

柏景吃吃地笑起来，柔的兽被气动，一下一下搔着柯椎淞的脸。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认真的夸她聪明。

挣扎、释然、愧疚……柯椎淞是真的想要她给一个定论。

所以，大多名门女也不愿步，因为皇帝为天，广纳后妻妾成群是理所当然。习惯了平等的人不乐意，被撞要求的皇帝也不乐意。历代以来，只有专门为联姻而培养的士族女才可能被送中，其余便是选秀时挑中的平民女。

“卿卿，这就是权力。可光有权力不够，你还要会宣扬自己的正统。”

“智者知怎样制定计划，亦知怎样实行，一切尽在掌握。若有分之术，则可一人包揽。”柏景有些恼怒，柯椎淞说话总是文绉绉的，在她面前，她常常绞尽脑试图让自己的话不要太白，天可怜见，她上次看到文言文都是考。

“那又如何，黎朝……”柏景顿了一下，尽这个时代对女很宽容，但光是这说法，便可知女是于劣势的，她对黎朝的称颂，全源自于她的世界的古代社会严苛的教条。

她知女是第二，看到过太多的不公——但那些距离她有些遥远，因为她家境优渥，家人开明而溺，她可以游手好闲一辈，没人敢在她面前大放阙词。所以她装聋作哑不去关心。现在也是一样的。

“尚朝两代女帝开创了坤元盛世，我朝的昭烈皇帝。”昭烈是黎祖立的皇太女，元鼎之战中因伤去世，其弟太宗继位后追尊昭烈皇帝。

“因为臣是女。”

“你父兄是如何待你的？兄友弟恭，父慈孝，朕记得尚黎的经典里都调付是相互的，若不友不慈，你又为何要去顺从？”

柏景的量同寻常男相仿，便柯椎淞不少，她俯把下搭在皇后肩的领上。

“陛下聪明多智，广学博闻。臣只盼能沾得几分灵光，不至如此愚钝，为琐事烦扰。”

“而卿卿也是这世间最尊贵的人，无人可诋毁、约束你。让你尊贵的不是丞相独女的家世，而是朕。你伴在天左右，自然就那世人半分。仅此一，便是丞相也当向你下拜，他再有权势，终归是个俗人。”

即使以这个时代的光来看，柯椎淞也无疑是有些可怜的。黎朝风气开放，女拥有与男同样的继承、乃至成家立业的权力。由此，基本是一夫一妻制，只有双方差距过大的婚姻才涉及到娶妾，纵是在京都大族中也鲜有。

“太上受命于神只，太上家的人生而为王侯。无论怎样，朕都是这天下唯一的尊主，朕就是天命所属，礼法所向。”

柏景想和柯椎淞说些什么，可她也说不清，她也解释不了。如果她在自己的世界遇见柯椎淞，她会推荐她去读文化研究、别研究。

“臣很羡慕陛下的潇洒。”她低声说。

柏景的心情更差了。

柯椎淞站了起来，她的目光一直落在皇帝的脸上，自信、无畏……同为女，为何她活得如此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