孜特克的前半生，没有亲人，没有人，是这么个小东西把他从自卑、痛楚、内疚的渊里救了来，他把这一生的情，都投掷于这么一人上，以至于徐羡骋仗着孜特克的情，一次次的迫压力下，他几无抗争之力，寸寸后退。像是火药的引线烧至尽，膨地一声，他满盘皆输，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我们从开始吧……叔叔……我们就在都护府里，作对寻常夫妻，我们长长久久地好，不分开了，行么？”

孜特克望向徐羡骋，他这辈从没有想过自己会这样眷恋这样的一张脸，这样的一个人，他对徐羡骋的情远远不止于简单的情。

孜特克本不想留宿的，他怕自己翻压到徐羡骋的伤，但徐羡骋的手像钳一样攥着他衣角手臂，他便留了下来。

“叔叔……”徐羡骋起来，“我这一天等了好久……难受死了……”他等了这一日已经有三年，这三年，他过得生不如死，浑浑噩噩，一想到孜特克离开，他就觉自己的心像是被生生剐去一块一般，痛得他难以呼。

孜特克不会再离开了，离开徐羡骋，单单是存在着这个想法已经让他疲惫而痛苦，尽回来的时间并不算久，但在他心里，离开的那些日在他脑海里的留不下什么痕迹，他的生活只有在接到徐羡骋的时候才变得鲜活，他忆起过去的那三年，像是蒙上了一层灰雾一般，霾而冷寂。

但孜特克没办法骗自己，他最大的遗憾便是与徐羡骋没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他们还着彼此，因为差错，走到了今日。

他们相拥而眠，这一夜，二人睡得极沉，从未如此安心。

徐羡骋想，幸好，他们还能重来，还有下半辈的时间给他们，他们可以像从前那样，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骋，不是因为徐羡骋不够哀求诚恳，不够信誓旦旦，而是孜特克自己。他怕对方再次将自己推渊，他知若再来一次，他没法想象自己能不能抗住那样的钻心折磨。

孜特克望着徐羡骋，先前徐羡骋在牌位前的誓言历历在耳，他又如何能拒绝，他闭上，颤声，“好。”

徐羡骋愣了好一会儿，前一切都模糊起来，他觉得一切都似在梦境里，不像是真的。

“叔叔……”徐羡骋的声音带了哽咽，“叔叔，我们和好吧……你不想走，我也不会放手，我们反反复复地纠结痛苦，是为了什么呢？”

徐羡骋趴在孜特克的怀里，呜呜地哭着，他的肩膀耸动着，哭了几下，直说肋痛，孜特克给他轻轻地。

徐羡骋泪掉了下来，他哽咽起来，死死地抱住了孜特克，像是怕孜特克反悔似的，生怕自己一撒手，一切都是幻境一般，消失不见了。

“真的吗……叔叔……我……没听错吧？”

那些日，一想到自己不会再见到孜特克，他便痛苦得想给自己一刀。这三年，是那么些个似是而非的关于孜特克的踪迹言救了他，给了在绝望中沉浮的他一救命稻草。不知所之人何，是死是活，有没有因为自己而受尽屈辱苦楚，那滋味，再多一日，一时，一刻，徐羡骋也撑不下去了。

徐羡骋于他，是兄弟，是侄，是情郎。

而今，他知自己还得再输上一次，这一次可不像上一次，他没有可能，也许下一次便是死无葬之地。

一辈……

孜特克望着他，黑的瞳孔内蕴藏着极其复杂的情，鬈发男人轻而缓慢地了。

孜特克又想起徐羡骋对着珠曼里和哈泽牌位说的话。

孜特克曾经想过一辈的，隔了这么多年，这个一辈，这样的承诺，这样厚重的情，他不知自己有没有勇气去放手一搏。

徐羡骋在孜特克怀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