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有你这样的反应……我……没有遗憾了……”徐羡骋喃喃。

“只是你这样，我更担心你。”孜特克。

他伸手，拥向孜特克，“叔叔……我原来很怕……一直不敢同你商量……”

内心绞痛，“你这么，城里人该怎么想你？”孜特克前些日，听过些关于徐羡骋在狄恰的传言，内心不由得十分难过。

孜特克打断他的话，“我知。”

徐羡骋将脸埋在孜特克衣襟里，哽咽着，半天没有说话来。

徐羡骋被动了，他沉默良久，“叔叔，我……”

一直以来，徐羡骋其实早已习惯外界对他的攻讦恨意，但当孜特克这么说来的时候，那些被曲解的委屈、痛苦怀疑犹豫的心思，一下都涌了来。

“我要先毁去城里的半数寺庙，再限制僧侣，”徐羡骋低声，“若是不这么，本战人凋敝，又有这般多人不事生产，不纳赋税，也难以继续。”

“叔叔，你不要劝我，我最恨那些借神佛之名欺瞒百姓的神……”

徐羡骋有些恍惚，又有些震撼，“叔叔，你是……在担心我？你不怪我？”

孜特克没说话，低声，“我听说你在狄恰也这么，但都护府比狄恰要大得多，自然是狄恰不能比的，你这般针对他们，怕是……”那些被抄家的大姓，勾结被压制的僧侣萨满，势力厚，刀难防。

徐羡骋脸微变，“叔叔想知我为什么要这么吗？”

这也是徐羡骋在孜特克面前极力掩饰的原因，因他心里没什么底，他在的事情，为天下人所不容，若不是西域地远，朝中有人力保，中原甚至可能派兵涉。就连徐羡骋偶尔也在满天的谩骂和诅咒中怀疑自己，他虽不信神佛，但面对误解、挫折，总有松动和自疑之日。

羌人自小便被教导着侍奉神佛，徐羡骋没想到孜特克会这么说，他的心中极为震动，重复了一遍，“叔叔……你不怪我？”

徐羡骋闻言抬起，他一时间还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有些恍惚。

一直以来，都护府有经城之称，僧侣众多，不事生产，且免服徭役，所吃所穿全依仗信众。战数年，原先的编民众，苦役隶，为避苛役重赋，相继投空门。如此这般，都护府内人，略算下，竟有二成的人为僧侣萨满。

但孜特克比他想象中要通情达理明白得多，这让他为自己的那些无端揣测而到后悔。

怕什么呢？怕孜特克因为神佛之事，误解自己；怕孜特克像其他人一样，对他怨恨又恐惧；怕孜特克痛心疾首，对他失望不已。

——他想，孜特克可能一开始不明白，可能觉得惶恐，但他会听徐羡骋的解释，去思索这样的事情是对是错，最终会选择相信徐羡骋，在铺天盖地都是指责和咒骂的同时，只有孜特克担忧他的安危，他的心情，在乎徐羡骋自己都不在意的名声和本心。

但孜特克没有。徐羡骋曾猜测过，孜特克从前只是个普通的农，他不识得几个字，没看过半本书，能够得到的教化，很多时候只有那些萨满的只言片语。徐羡骋曾经想过，孜特克很可能对这些灭佛毁庙的事情极为抵，乃至与他生分决裂，大吵一架。

“叔叔，”徐羡骋以为孜特克在劝阻自己，不满，“那些达官显贵，僧侣萨满的，豢养家，斡脱借贷，囤积居奇，哪个手上没有沾满血的呢？我这么，没有几个会是错杀的。”

孜特克，“我知背后很多人都在咒你，”说徐羡骋残暴成，不敬鬼神，孜特克有些说不，他自己听了都十分难受，更不愿让徐羡骋知晓，“我知你的，羡骋，我知你不是这样的，你是在好事。但你可以防着他们一时，防不了一世……我不想看到你每日担惊受怕的。”吃饭起居，无时无刻不都担忧着余党的报复，还有那世人的误解咒骂，孜特克不由得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