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府里寂静无声，只因家眷们全被虞初“接”去了大牢。

君王不必拜臣，但这壳到底是吴王的儿，盛夜明觉得自己该替姬晨风尽些许孝。说完这些，他退后几步，郑重跪下，面朝王府大门行了稽首大礼。又：“父亲保重，儿走了。”

“无甚大用。”

刚刚改朝换代，人心不稳，虞初不想大动戈，杀人的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小五和侍卫们都被清退后，虞初唤来飞翼。

胜京待不得了，往北是郁国原本国土，盛夜明不想去。南方……盛夜明突然想起，老师宣神隐的家乡就在江南临安，他背起包袱，步履沉稳，一步一步了城门，告别了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

盛夜明苦笑一下，隔着门代了几句：“父亲，儿不孝，让您失望了。西蛮夷虽野心，但一时半会也不敢再起战事，未来或可有几年安生日。待郁皇觉您老心定了，自然就放母亲他们回家了。如若真的有战事，儿届时无论在何方，定会赶去助父亲一臂之力。”

飞翼不动。

姬辙没走远，他正用背着大门，常年习武的笔直脊背今日竟佝偻了几分。他知，以前就算自己儿的纨绔名声再大，旁人也要看他几分薄面善待姬晨风，而今国，灭，朝堂上又闹那么一档事，儿留在胜京定会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还不如去浪迹天涯，或有奇遇，可寻得一线生机。

虞初是想藏着自己对姬晨风的那心思的，而且，藏着还不够，剔除才好。飞翼直接，叫虞初怒火再起。

“你觉得姬晨风可用？”

外袍里还是空的，风一，盛夜明直打哆嗦，有些后悔没在城内买条亵。龙袍上的栀香鼻，很郁，是虞初喜的味，盛夜明打了个嚏。遥想以前，盛夜明还为此嘲笑过虞初，一个大男人，竟然喜这么娘里娘气的香味，虞初怎么回的来着？——哦，回了两拳，让盛夜明的痛了两周。

城门上还挂着雅帝的尸首，双手被缚，吊在长杆上，耷拉着，真真是死透了。嘴角的血迹已被雨冲淡了，发冠不知落何，墨发凌地披散在肩，全无半分尊严。

盛夜明这边了城一路向南，平平静静；虞初那边却早已龙颜大怒，浪滔天。

虞初下了朝回了寝，寝空的，龙榻也被清理过了，他心中有些异样，只是一瞬，这异样就被他压下去。他想换回常服批奏折，常服却不翼而飞。唤来小五询问，小五抖着抖着好歹是把事情说清楚了，接着巡逻的侍卫都被唤来询问，侍卫们一脸懵，都以为是陛下让人穿龙袍走的。

“嘟嘟嘟——”盛夜明敲了三下门环，门开了——姬辙亲自开的。看到是自家儿回来了，姬辙的胡动了动，不等盛夜明跨来便啪一声合上了门。

“敢穿龙袍，他好大的胆！”

“要杀吗？”飞翼请示。

盛夜明当时不理解，姬辙老当益壮，为何主动放弃军权，现在他好像明白了，姬辙是怕终有一日惹得君王猜忌，祸及妻儿，不如及早，保全与名。盛夜明那时看在姬辙是舅舅的份上特意放话去，将错都揽到了自己上，现在他对此举有些庆幸，也算是还了姬晨风的之恩了。

“愣着作甚？去啊！”

盛夜明背对着自己的尸停滞了一刹，终是忍住了心中微微的绞痛，没有回。

“小无能不去吗？”

盛夜明捡起包裹翻了翻——两件换洗衣服，几吊铜钱，几锭碎银，还有一枚……可怜天下慈父心，盛夜明第一次认识了自己的这个舅舅。曾经，盛夜明因为军权的事与姬辙有过争执，但并不是外界传言的“功震主，架空军权”，而是“大将请辞，君王被迫应允”。

虞初惊讶地瞧了一飞翼。飞翼这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对虞初的命令从无反驳，甚少质疑。今日补的这一句，倒显得飞翼待姬晨风不同。

呵，盛夜明笑笑，当了皇帝，还是不用龙涎香，虞初真是，念旧呐。可惜，念的是旧，不是旧人。

盛夜明见府里久久没声便打算离开。“吱呀”——，王府大门被打开一条细，一个包裹从里面被扔了来。

飞翼知不能妄自揣测主的心思，但他见证过虞初为质的那段时光，能觉到虞初待世的不同。冒着被罚的危险，他还是多问了一句——

的，于是也没拦。

“让小杀、小无、小赦去。”

“为了主。”

盛夜明就这样一路畅通，把虞初的龙袍穿了皇……

“那为何替他求情。”

“飞翼，你该恪守本分。小无必须去。传完令自去领二十鞭。”

飞翼在心里叹了气：就知是这样的结果。他虽无奈，也只能照办。只希望那位世能吉人天相，有意外之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