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躺在急救室里骂不得，家属还是可以骂的。从医生到护士，来换手拿东西，一看到沈嘉言就骂，一看到就骂，已经把他当成了气筒。就算是妇产科的工作人员，看到这么大的小孩被直接引产也是很难受的，何况甚至都不来医院自己掉，简直就是拿人命开玩笑。

护士长一看这么小的孩自己叫，顿时转怒为喜：“不着急不着急，你家大人呢，要带份证和医保卡的。”

这个念一旦生就不能消去，密密麻麻地攻城掠地，扎得他一酸，为了阻挠这酸楚他越发张狂地大笑，笑着笑着又被哽住，变成呜呜咽咽的哭腔。

沈嘉言知，他不是开玩笑，他是真的不想活了，索借着这个机会直接把自己送走。其实那天晚上他上吊自杀未遂就已经在心里埋下了这个，沈嘉言早就隐约觉到他有厌世的念，但他太想复仇了，黎千曲怎么想对他不重要，他只是想把他用过扔掉，仅此而已。

“千曲！千曲——”他捂住脸，也不能阻挠泪汹涌地从指里，“对不起，千曲，我对不起你——”

黎晓声总算有了孩样，委委屈屈地指急救室：“我家大人在那里面。”

虽然她是女人，但毕竟壮，此刻怒火中烧用了十足十的力气，沈嘉言和苏凡跟两个球一样被她一骨碌踢到墙角。一个撞墙继续哭，一个抱着膝盖继续哭，不得不动用零钱破费打车赶来的黎晓声本来还想问他们讹车钱，现在已经不想承认自己认识这两个人，只得去扯护士长的工作服：“，我去哪里医药费？”

黎千曲给自己了药，如果不是沈嘉言发现不对，叫了救护车，他现在尸都凉透了。

医生抢救到一半，把他的孩拿来给他看了一，确实已经成型了，皱的裹着胎衣，闭上睛一动不动，下一秒就被当医疗垃圾回收。沈嘉言刻意回避了这么久，最后亲看到这一幕，心里像是被挖空了一块。

“不用，这里正好。”

他已经没有家人了，现在这世界上唯一跟他有血缘关系的牵挂也一朝葬送。他突然理解了黎千曲那句话，他就是那要把孩带到世界上又不愿意让他看一的恶劣父母。苏凡的父亲伤害别人，供养自己的家人，他伤害了所有人，最后这把刀百无聊赖，甚至只能对准他自己。

黎晓声转过，两人大跌镜，这孩怀里又抱了个全家桶，手里正拿个翅在啃，糊糊：“这里风大，吃完了好散味儿。”

沈嘉言反应过来：“你哪来的钱？”

沈嘉言意识到，自己应该满意了。黎千曲生死不明，苏凡两手空空，他前途尽毁，唯一有希望接纳他的黎千曲如今也不能再回应他，现在的苏家只剩穷困潦倒的父俩，一如当年相依为命的他和母亲。他看到了自己的仇人走到今天这一步，他应该兴，他应该大笑。

突然一记重拳上来，沈嘉言猝不及防，被打得直接撞到了旁边的墙上，苏凡一声不吭，在护士的尖叫声里揪起他的衣领，一下，两下，每一次都是冲脸来的，沈嘉言彻底失去了抵抗的心思，被他打了几下，木然地觉到自己的脸疼痛发涨。然而苏凡没有再打下去，把他往地上一撂，蹲下去嚎啕大哭。

于是他真的扯着满脸的青紫笑起来，声音很难听，比起得意更像是穷途末路的败犬。苏凡打得很疼，疼得他忍不住泪，一开始他还能抹了当没有，可就在他碰到自己颧骨的伤痕觉到疼痛时，脑里没来由地冒一个念：黎千曲是不是也很痛？

他们俩在这儿又哭又笑，惹怒了忙碌的护士。五十多的护士长抬脚一人一下，踹到一边儿：“给老娘闪开！他的人还没死，就你俩会哭丧！”

。

“拿你手机的外卖。”黎晓声从袋里掏个手机，果然是沈嘉言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动的手，“你好恶心哦，居然把黎千曲生日设成密码，不过看在你了医药费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帮你保密。”

这孩意识到黎千曲这次不是小病，也不是什么摔坑里了，是了不得的大事情，比之前懂事了很多。苏凡和沈嘉言在哭的时候，他先是留下相关证件，然后回家去收拾了换洗衣服和生活用品，请求租司机帮他搬上来。等到苏凡和沈嘉言冷静下来去医药费，回来就看到黎晓声坐在手术室外面的走廊风里，苏凡看这孩这么懂事，也不知这些年怎么过来的，又有止不住泪了：“你过来，别站那里，容易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