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汝栀……”他喃喃自语，里泪珠似的落下，仰酒，“我已经……快记不住你的样了……”

晋楠若却笑了，自言自语似的：

多少次午夜梦回，回到白雪纷飞的那日，回到那山与雪坡。

东大殿，贤王白临奕蹲在角落里，手里握着一支路上折来的狗尾草，正笑眯眯地逗着白瑾煜，那姿势过于轻佻，不似逗侄儿，倒像在戏耍猫狗。

“殿下想说什么？”

“大人，可不能再吃药了。”

酒与药，晋楠若半生的逃避与救赎。

“这么多年了，梦里你都不肯来见我。”晋楠若着酒壶，喃喃自语，里两泪便落下来，“白汝栀……你当真如此恨我？”

“还我……”晋楠若恹恹地伸手，酒后发烧，一双哭得通红，已然烧得迷糊了。

晋楠若搁笔抬，冷淡的视线定在白临奕脸上，边勾起些浅笑：“臣在一日，太殿下的江山与皇位便不劳旁人费心。太该用午膳了，贤王自便吧。”

温盈把了脉，收回手来，顺便收走了那只玉瓷瓶。

他背着手，踱步至晋楠若桌前。

若那天没有扔下他一个人该多好。

虽

曾以为，大恨得报，他便是万死也甘愿，却不曾想会走到生不如死的今日。四季更迭，红柳绿，雪下了又了，日日夜夜，每一刻都是折磨。

他瞧着晋楠若泛青的脸和发间白丝，年纪比他小，这状态却是憔悴得让人难以置信，与当年站在白汝栀边英气发的少年判若两人。

“这孩，脑还是不好使呀……”白临奕叹了气，扔了狗尾草站起，一脸遗憾，“听说晋大人一直在为太教授课业，先生们都没办法的事，竟生生被你教得能识几个字、念几句诗了。”

“晋大人……国务理的得心应手呢。对太殿下，也好得跟亲父似的。听说，煜儿唤你‘爹爹’……”

“有句话叫功成退。晋大人劳多年，何不娶妻生，潇洒过完后半生？本王一生阅人无数，太过倔的没一个有好下场。白汝栀当是你前车之鉴，大人自考量吧。”

“晋大人这些年，着实辛苦了。真不打算娶妻生吗？”

“晋大人真是为先皇鞠躬尽瘁呀。当年我就在想，若这样的人肯为我效力该多好。可惜，白汝栀死得太早，留下这么个傻儿，这么一堆烂摊，晋大人肩上这重担，何时才能卸下呀……”

至少来一来梦里吧，一次都好，至少让我再看看你的相貌。

依然看不清脸。

温盈看了他一会儿，叹气：“瑾煜殿下看见你这副样，该要伤心了。”

若早一些想清楚了该多好。

他在京城府邸喝得烂醉，哭哭笑笑，十数年了，唯有酒至，药至迷幻，便好似有仙境在前打开。炫目的光里，那人一白衣，披着长及腰下的墨发……

“总之，这成了什么样，大人心里有数，我已说了多次了。”温盈指腹抚了抚光洁的瓶，“大人这疼症是多年思虑过多、心情郁积，得靠长期调养，不是每每吃药能解决的。若真得了癔症，太殿下可怎么办？”

“大人这究竟是忠心报国，还是监守自盗呢？”

白临奕定定瞧着他，良久轻声笑了，双手撑桌俯慢慢凑近了，压低声音：

“癔症……那倒好了。我就能见着他了，哪怕是假的……”

不受父皇喜是一方面，才学心、脾气度也远被白汝栀甩开一条街的距离，先皇白汝栀虽自小病羸弱，自坐上皇位也尽施帝王之术，心沉稳行事雷厉风行，知白临奕野心不死，多年来一直敲打压制着。特别是晋楠若以来，君臣二人几乎将这位贤王架空雪藏，乃至朝廷民间，人们几乎忘了宁国还有这么一位亲王殿下。

晋楠若不予搭理，他便一直在那逗着，嘴里还轻着哨。白瑾煜躲在殿后，半个白净的小脸盯着他，一向与人亲善的小太，莫名就是跟这人亲不起来，几次三番招手唤他过去，白瑾煜只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正理政务的晋楠若，抿不肯靠近。

他在晋楠若愤然起的前一刻挥了挥手，笑着转扬长而去，留下莫测的一句：

先皇驾崩十数年，一直蛰伏不动，如今频频往东来，这心思昭然若揭。

晋楠若执着地摇：“你不说……他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