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血止住，人也醒了过来，晋楠若这才松了气，送走了医师，又叮嘱了府中丫鬟小厮好生照顾，便又匆匆赶回去了。

雪越下越大了。

良久良久，大殿中烛火在灯罩中淬闪，熏香清雅恬淡，龙床中的人影没有回应一声。

晋楠若纵奔过京城街市，行至状元府邸，下时踉跄险些崴了脚，一路跌撞大着气，全然没了平日冷静自持的模样。

“爹爹——”

床上的人背对着他偎在锦被里，只几缕发丝，裹得严严实实。

晋楠若的脸看得见发白，中却有迟疑之，良久回看向龙榻前坐着的小太医，蹙眉。

“还说呢……你要肯跟爹爹走，爹爹何苦日日在这守你……”

“大人！晋大人——”

“……”在小太医惊恐的神里，他的笑容一瞬释放又一瞬溃散，整个人敛起神，里多了几分莫测，边的弧度也添了狠辣。

“很好。”

小太医今日也勤快地提着药箱时抵达君王殿。

很轻的谢声。

“爹爹太胡来了！”

“不必，你守好娘娘。”晋楠若打断他，“把完脉赶回太医署，别叨扰娘娘休养。陛下怪罪下来，谁都担待不起。”

晋楠若盯着，忽而蹙了眉，手上力气也骤然加重，地将人翻了过来——

良久，他低哑地开，像一名敌军沙场的顽将，终于缴械投降。

“谢谢……”

心里却泛开了些波澜，说不清到底是何滋味。

他在门前定定看了一龙床方向，又补了一句，也不知说与谁听：“……我很快回来。”

晋楠若的手僵在了那里，盯着面前瑟瑟发抖的人，短暂的惊诧后，额角有青慢慢暴来。

晋楠若便将目光从他腹移开，定在小皇帝俊俏苍白的面容上，没有搭理扭回了去。

他突然怕了。

不似以往浑圆翘。

“哈……”

“晋大人，”小太医立时站起来，抓起药箱，“我这就随你去看看……”

他是葬岗捡回来的孤儿，无父无母，一生就是孤魂野鬼般不属于世间的存在。他从一开始就一无所有，若是再失去爹爹，那便是屠尽白氏皇族又有何用？这仇报的，越来越味同嚼蜡，越来越叫人心如麻……

“陛下今日也不在呢。”他边笑着打声招呼，边放下药箱在龙床边坐定，准备为榻上天妃妾把脉。

晋楠若定定看了一会儿，搁笔站起，慢慢走上前去，探手撩起了纱幔……

他脚步一顿，略略冷静了一下，沉声问：“……怎么回事？”

晋楠若在殿门前静静伫立良久，发丝和衣裳上都沾着雪，额上却因不停蹄的奔波了一层汗，良久才慢慢在君王案前坐下，低着显几分颓然。

“也不怕捂闭气过去……”晋楠若垂眸低叹气，俯向他伸手去，试图把裹得严严实实的被褪下来些，被中那人却缩的的，而后开始抖。

晋楠若红了眶，想要发火又不下心：“什么事非得跟人动手，我让您回去，您就是不听……”

“老爷跟人起了争执，推搡间落了冰湖里，这会儿一直昏迷不清，听说磕伤了，血不止，恐怕是……”

飞雪如絮，殿中宁静，一方龙床垂着纱幔，小太医已没了踪影，应是把完脉回太医署了。

一路奔过门厅廊，仆们诧异的光下，晋楠若扑到床，看着床上气息奄奄的老人，颤抖着握住他的手，浑的雪满额冷汗，哽咽的像个弱小孩。

跨殿中时，龙榻帷幔垂落，人孤影正在其中，皇帝白汝栀仍不在殿内，唯有晋楠若安静坐在君王案前，正忙碌着理政务。

“您父亲……事了！”

良久他放下手，明白过来。嘴角有了笑意，渐渐笑得前俯后仰：“哈哈哈……”

“罢了，白汝栀……”

“我没空再继续与你纠缠。待你产下孩，我便辞官回乡，从此你我两清，再无瓜葛。这该死的天机密，你找别人去守吧……”

张迎躺在床上，上缠着渗血的布，颤巍巍睁开看着他：“楠若……你怎么回来了，多大事……”

小太医瑟缩在被里，披散发正穿着君王那一雪白的亵衣，看着他像见了鬼，整个脸白得渗人，哆嗦的说不话来。而原本龙榻中怀六甲的君王，早没了踪影。

殿中宁静，熏香一线一缕升起，没人搭理他。那龙床上安胎憩睡的神秘姬妾从没开过，而晋楠若也鲜少搭理他，更别提此刻他扶着额正为政事愁眉锁。

是时候结束了。

直到侍卫急切的呼喊声从殿外传来，晋楠若从思绪中回神，闻之脸一变，几乎当即撂笔起，就要冲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