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然之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数九寒冬的天气里，那刺骨的冰凉，叫人到窒息的，想要挣扎，却又无法求救的。

柔婉，顺和，良恭。

他见过了太多的笑里藏刀，却从没有太后这样沉。

“皇帝。”

她为什么会突然又提起容娘？这件事情，她早就有了猜测，且当日说起之时，他反应过于激烈，以至于连老祖宗都责备过他，不该那样失了分寸。

总之在元邑的印象里，太后是个很少笑的人。

太后是个聪慧的，不需要细想，都能抿来他待容娘的不同。

有什么不放心的了。这十二年来，你长成了一狼，孤却一向还对你存了宽容的心，若早知有今日……”

太后倏尔笑了。

“你了什么！”

元邑站在那里，没有动作，也没有言声，只是抿了角，看着太后，目不转睛的。

他本来大可以迈开不停留，只是太后的语气显得颇为沉重，他下意识的便收住了脚步，回过，侧目看了她半天，一言不发的。

他从不是个胆怯懦弱的人，唯有今次，与太后对视的这一，令他终生都难以忘怀。

他曾经想过，先帝偏徐娘娘，应该是极了徐娘娘那个人，或是那样的人。

他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怀疑过，究竟是不是常年受太后的压迫，已经成了一惯？

元邑在很多年后回想这一日寿康中的情形时，都不免要打个冷颤。

“你不是，一直都想把卫玉容藏在后吗？”太后冲着他的挑眉，“孤还记得，太皇太后叫她在慈宁中一住那么久，正好就是避开了先皇后被废的那段日，你们啊——”她尾音上挑着，“司昭之心，还怎么瞒得住呢？”

且这样的笑……

她以往不是这样的人，或是沉重，或是肃容。

只是不怎么说，都绝非太后这样的。

她年轻时便是专擅蛮横之辈，又少有笑颜，叫人如何喜的起来呢？

可是今夜……今夜她好端端的，怎么会又提起容娘的事情？

她都知了，他其实有些害怕，可是如今也不必要这样提心吊胆，至少他有能力护得住容娘了。

可是这会儿，气氛虽算不上是剑弩张的，可却绝不是一派和谐的，她却笑了。

“没有早知今日！”元邑也不知是如何，叫太后一句话激怒了似的，腾地站起来，“不是常说，成王败寇吗？朕知父皇当年也是杀伐起来的，太后在朕年少时也曾教导过这四个字，今日，太后却不敢认了吗？”

“认，没什么不敢认下来的。”太后仰了一回脸，却只是淡淡然的扫了元邑一，便不愿再看他一般，挪开了去。

太后却在此时扬声叫住了他。

元邑见是如此，便长一气，也好似不愿再与她多说什么，脚踢了踢下摆，转了个，提步就要走。

太后晃了晃脖，又压了压鬓边：“你们想瞒着，孤又怎会叫你们如了意呢？”

元邑下意识的蹙起了眉来，皱的很的：“太后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