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涉听他话里的不情愿，继续说服：“别忘了，我们答应过季雪满。”

像是填满了喜，却更多的是酸涩和心疼，有好几次他甚至难受得快要不上气，捂着拼命把这三个字抛脑海才缓过劲儿。

“叶师弟太了！竟然拿了第一！第一诶！”

灵舟外夜幕蓝，月明星稀，他走船舱来到甲板夜风。

“门主……”他喃喃，置于椅扶手的右拳握得死，手背青暴起。

他一边摇叹气，一边给脸贴桌上不省心的师兄师们盖好外袍免得他们着凉。

丰盛酒桌前，一群弟跟接龙似的，敲盆敲碗地抢着发言。

四百年前，季雪满前来血炼门求要叶珏魂魄时，他们的确承诺得清清楚楚。

不过在最终比试的前夜，他瞧见冯昔在他房门外鬼鬼祟祟半个时辰。虽然最后得亏他细心谨慎，冯昔没能找到机会下手，但他认真地想，很有必要和师尊说一声，像冯昔这样心狭隘、心思恶毒的人继续待在澄岚教，指不定哪天就会背刺同门。

“太了！我是无话可说了，可真给咱们教狠狠长脸了！”

叶折瑾没他，不值当为一个小人破坏心情。

当初，季雪满面救了他的师门碧落宗，之后碧落宗整个投靠季雪满新创立的教派，几百年下来，他凭借修为也成为了教派元老。但二十年前，季雪满抱了一个婴儿给他，请他代为教养，并告诉他一个震天撼地的事实：这个婴儿是叶珏的转生。

他容不得半分玷污澄岚教的存在。

坐在他左后方的梁涉低声提醒：“别轻举妄动。”

二十年，他从婴孩到弱冠之年，一次都没觐见过教主。师尊说教主是去闭关了，而比他年纪大的师兄师们早几十年都见过教主，有时会跟他说教主有多貌多厉害，听得他甚是好奇茫然。

回宗门的路上，澄岚教的灵舟上闹得宛若过年。

一夜过去，灵舟在无定洲与森罗洲的界地带，澄岚教内降下。

韩昌乐为报恩情，只能着接下教养的委托。一方面，他得防着说错

“哼。”没参加宴会的冯昔看到他在船，翻了个白，又回到屋里。

隔日，昆仑圣山比试大会圆满结束。

叶折瑾自认从生到现在，在澄岚心教二十年，他比那些半路拜师门的师兄师们更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对澄岚教更有责任。

门可是大宗门，当现任的面说上任的事，但愿血炼门门主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们计较。

晴朗夜空下，少年托腮趴在船上，久久发呆。

“来来来，杯！庆祝叶师弟魁首无双！”

事实上，归符没有心思去理会无关之人。

归符沉默不言。梁涉拍拍他，叹：“该放下了。叶珏早已不在世间，现在这世上，只有叶折瑾。”

本来两人都没来这次昆仑圣山比试大会，还是有带队长老后来禀报，说是发现有一初茅庐的少年与已仙逝的叶门主容貌极为相似，他们才会匆匆赶来，这才在本比试上见到了人。

倒是庆功宴中心人的叶折瑾年纪轻轻却海量，被了许多酒仍算清醒。

叶折瑾的师尊韩昌乐是又喜又愁。喜的是，这样不世的天才是他的嫡传弟，叶折瑾名他少不了跟着沾光，落一个教育有方的名。愁的是，他是为数不多知叶折瑾真实份的人！

一提到那人的名字，归符满腔不甘都化为无奈。

不意外地，来自澄岚教的年轻一辈弟叶折瑾一举夺得本次比试魁首，就此名声大噪，成为修真六洲狂追捧的新天之骄。

＊

叶珏已死，季雪满为其养魂固魄，寻求再生之法。而他们血炼门只需一件事，即是在叶珏转生成功之后，绝不再过问一句。

叶折瑾喃喃念着。但奇怪的是，每一次在他念这个名字时，他的心总会生一异样的情绪。

教主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而现在，他对教主唯一的了解，便是其名讳。

归符低下，长吐一气：“我知。”

季雪满。

要是他能拥有一些权力就好了。叶折瑾开始大胆发挥想象，说不定教主这次看他表现极佳，就许他一些特权。

师尊说，他的名字便是由教主赐名，叶折瑾想，那在他生时应该还是见过教主的，只是婴儿不记事。

却不巧碰见讨厌的人。

觥筹错，杯光烛影，声吵嚷推杯换盏数个时辰，醉倒一片年轻人。

昆仑圣山的比试结果早在分胜负的那一刻便传遍六洲。一行人回到澄岚教后，教派上下早已为他们准备更大型的庆功宴会。

他怔怔地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影，那个在他生命里消失四百年的人，利落脆地走下擂台，回到东南方的澄岚教观战区。

未曾对他们这里投来一分一毫的目光。

但很快，他就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