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对上视线，杜如喜撂下茶杯，睛弯了弯，未语先笑，斯文地：“我给你送去的酒，可还得了你的？”

然后就又是一顿臭骂，他爹指着鼻骂他不成气候，丢尽脸面，难成大事，她娘劝他莫再执拗，他师父不了他便不再了。

邵凡安平时嘴多利索一个人，这会儿是真哽得说不话来。

他一直想着再相见时，邵凡安会不会对自己有所改观，会不会再多一喜……

邵凡安还记着呢，这位先生姓杜，杜如喜。

气氛一时凝住，两人各怀心事，最后沉默着散了场。

他隔三差五就把虚影放来看一看，全重华都知他求不得，他每几个月往药谷跑一趟，药谷的人也都知他放不下。

以前的雷符是不让他门，现在的雷符是不让他山。

“你以为我成亲了……”段忌尘睛微微睁大了，一时间结的病又犯了，“还、还和我说恭喜。”他声音不自觉的有些打颤，“邵凡安，我没成亲，我一直都在想办法去见你……”

他那时伤未愈，又挨了重罚，新伤加旧伤，床都下不来。养伤养了两个多月，伤势刚见好他就又偷偷往青霄跑，跑到山脚，就被江五挡了，后来被自己爹抓回去，再挨打，打完还跑。

邵凡安神为之一振，连忙跟着元宝门，再叫上宋继言一起，三个人一起去了草堂。

当年邵凡安嫌他行事幼稚，他就努力变得稳重，邵凡安嫌他说话结，他就故意把语速放慢。

少年人的心事藏不住，他把自己的心意明明白白剖来，不怕旁人笑，不怕天下人来看。

结果再聚首时，两人站在廊亭之外，邵凡安误会他成了亲，遥遥朝他一抱拳，了恭喜。

那一路上他远远地跟，近情情怯，连离近一些都不敢。邵凡安给师弟编了草蚂蚱，放在石上被他捡回来，揣在袖里没事就拿来看一看。

那日一别便是两年未见，两年后，段忌尘终是在药谷外和邵凡安再相遇。

青霄山他不去，不去他便不再去了，每日闭门修行，术法连破两重天，还苦修了化形术，直接化了个幻影来，去哪里都带在边。

之后段忌尘没再开，邵凡安站在对面也是没话可说。

跑了两回，段崇越气得火冒三丈，直接在青霄山四周下了一大的雷障。

一夜过去，第二天一大早，元宝便来登了门，给邵凡安带了一个好消息——谷主关了，请他去草堂一见。

两位公，谁能想到成亲的竟然是另外一位。

谷主似是不在。

两年前，情蛊的事情败了，也算是自恶果，段忌尘被师父带回去便受了严惩，小师父也一并受了训斥。

段忌尘着闯过一次，拼尽了全力，挨了八天雷，结果连青霄派的山门都没去，就倒在山路上，后来又被逮了回去。

一大门，邵凡安抬一看，这地方像是一间格外宽敞的书房，布置细别致，四周尽是些书架，书架里摆满了珍品藏书，房间的尽摆着一张红木书桌，桌后的扶椅是空着的，椅后站着如意姑娘。

当时闹得阵仗很大，他娘心疼他，抹着泪好言劝他别再任。

段忌尘知自己任，所以邵凡安才不肯要他了，不见他的面，也不回他的信。他在床上休养了三个月，伤好了以后话都少了很多。

邵凡安左右张望了一番，这才发现书房的角落里竟还安安静静地坐着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位半熟脸——在苗圃里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账房先生，此时肩上披着个长褂，正歪靠在墙上，端着茶杯在抿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