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忌尘听得神有一瞬间的停滞，呆呆地问：“此言……何意？”

他表情直愣愣的，隔了好长一会儿，才前言不搭后语地回了一句：“可是他说他慕我，他、他离不开我。”

心脏鼓动的声音又大了起来，腔震得发麻，段忌尘觉得自己颈背似乎也有些麻麻的，他不懂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只好拼命绷着劲儿，眉也拧得更厉害了一些。

当初段忌尘养在竹筒里的情蛊，就是他的小师父送给他的。

代华直言：“别支支吾吾了，不然你没事跟我打听情蛊的解法什么。”

代华看段忌尘这一副眉皱的模样，又想起自己这个小徒弟打小就倾心于贺家的漂亮小公。他拿指尖儿在桌上敲了敲，心下一转，忽然：“我当时教你要拿指尖血喂养情蛊，喂足七七四十九天，你喂满日了吗？”

段忌尘神情顿时一晃：“他……”

那时他在祭镇外的弃庙里，本来是正要把蛊虫放来喂血的，结果就被突然闯来的邵凡安给打断了。他受了一惊，慌间赶忙将藏着虫蛊的竹筒和腰牌一并扔了佛台下，后来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等他再偷偷返回来时，腰牌便找不见了。

段忌尘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这间屋分里外间，中间拿着一竹帘挡着。代华看他一，了然地：“你师父有事，刚刚门了，不在，你有话同我直说便是。”

段忌尘那会儿还不明白“他是你的了”这句话究竟意味着什么，情蛊情蛊，他一度以为是“钟情”的情。直到后来蛊虫丢了，他左找不到右寻不见，不得已，只能火急火燎的跑去问小师父，问假若有人误中了蛊毒会怎么样。那时他才明白，情蛊的情是“情”的情，如果毒发时中蛊之人没有和他合，拖得久了是会闹人命的。

“亡”这俩字一扎耳，段忌尘下意识皱起眉。

“就是说解毒不是非你不可，你不必被迫和不相的人绑在一起，没必要委屈自己。”代华伸手想去摸段忌尘的，“江五的那个徒弟，他要是不肯去找别人也没关系，小师父来帮你解决这个麻烦。”

代华是南疆的禹族，自小便于蛇虫为伍，善用蛊毒之术。后来和玄清真人相识相知，结为侣，才渐渐不再使用这些控虫的异术。代华不用蛊术，只是因为玄清真人为人正派，不喜邪，自己对这方面却是无甚所谓。后来他察觉到段忌尘心有所属却未得偿所愿，便瞒着玄清真人，将自己暗藏多年的情蛊送给了这个情的小徒弟，还把蛊虫认主的法教给了他。

代华观他神，片刻后，断言：“江五那个徒弟上带着你的蛊吧。”

“那就好办了。”代华睛忽地一弯，抬手击了一掌，“你没喂满四十九次，蛊虫便了人，那就不算认过主。蛊虫既没认主，那宿主毒发时找别人解也是一样的。”

代华拄着脸歪看了看他，睛眯了眯，回答：“我不是告诉过你，这情蛊一旦下，便绝无解开的可能了，除非……”他稍作停顿，段忌尘立刻抬望向他，他换了只手拄着脸，慢悠悠地，“除非宿主亡。”

他脸上一扫，立刻就看他有心事儿了，便拄着侧脸开问：“尘儿，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发什么呆。”

“下给你的心上人，他这一生便是你的了。”代华当时是这么跟段忌尘说的。

让小师父这么一问，段忌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在发呆。他把药瓶放到桌上，看着代华张了张嘴，忽然又闭上嘴，抬往里屋看了看。

代华容貌昳丽，五官生得极其妩媚迷人，右角下缀着两颗浅痣，脖颈上还纹了一条细细的黑蛇型刺青。那刺青形状也独特，黑蛇绕颈一圈，在结的位置衔尾成结。

此时他想起和邵凡安初见时的回忆，帘垂下去，神情微微有些怔动。

“小师父，我……”段忌尘往代华边凑了凑，咬了下下，犹豫片刻，还是问，“你之前给我的情蛊，如果……如果到了别人上，怎、怎么才能解开？”

段忌尘听得一愣，顿了片刻，才回：“没有，差了一日。”

“我……”段忌尘磕了一下，没能说话来。他现在满脑里就是代华的那一句“情蛊一旦下，便绝无解开的可能”，还有那句“他这一生便是你的了”。这两句话就在他心来回来去的绕，然后他又想起来，邵凡安对着自己师父脱而的那一句“我想时时刻刻和他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