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赛特有很多话想对留燧明说，比如对不起，比如……

α在留燧明看不见的背后无声微笑，抚在他面颊上的手猝然垂了下来。

他一生中仿佛从未有过如此准快速的反应速度，好像整个人变成了狙击枪本，上的每一寸都是密的枪械零件。一切不过发生在数秒之间，却耗尽了留燧明所有的专注与力气。对面两个人都倒下的那一刻他也如同虚脱一般，扣在扳机上的手指都没法动弹。

兰赛特依稀还能听见留燧明无力而愤怒的咆哮，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话，肯定能很快到安全的地方去。

α从颠簸中醒来，他不知他们是否已经完全安全。在护住留燧明的瞬间他就已经被散弹击中了，幸而他随携带着一只易注的肾上素，本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竟还真的用上了。否则他也不能撑着和留燧明说完那几句话。

“放下我……”

放下。但他们已经走了程范围里，留燧明绝不会再多犹豫。他先开枪击倒一人，另一个见同伴忽然中枪立即向旁边狂奔寻找掩。可全神贯注的留燧明反应更快，再次上膛稍微调整枪立即又跟上了一发弹。

小小的沟渠现在竟又成了留燧明最大的阻碍。他双臂扒在边缘，十指抠土石里，几次三番都因为土地打而没能爬得上去，同时又得控制着不能向后摔倒，否则他和西里尔斯两个人真的可能都爬不起来了。

“呵……呼……”耳畔先是受到了兰赛特微弱的呼，然后响起了他听起来略微奇怪的声音，仿佛是血沫卡在咙里。

“动起来啊……”

可是现在连他睛也看不清了。

汗从睫了里，但留燧明死死睁着睛盯住前方。他的上也是的，可他不敢去看，他害怕浸自己的是背上人的血。

α终于抓住了无数次在失去他的噩梦中与天狼星号肩而过的小小舰船。

兰赛特伏在留燧明背上，能觉到留燧明呼的起伏，明白至少到现在留燧明还好好地活着。

留燧明如几近溺毙之人终于得以从中脱，大大地呼着。他觉得兰赛特一定会说“得不错”，可四周静悄悄的，好像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声。β青年心生疑惑，伸手扒开挡在两人中间的木丛。

他从蹒跚而行变成了只能在地上爬。

β青年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手边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当拐杖支撑的东西。他右上的支撑随着蹒跚的步伐不停地发“嘎吱嘎吱”令人的声音，最终不堪重负地停止了工作，留燧明再次狼狈地向前栽倒在地上。

一只微凉的手慢慢抚上了愤怒的β青年的侧脸，留燧明像被突然了暂停键似的呆住了。

“动起来啊……”

“喂，西里尔斯……”留燧明还想问兰赛特为什么刚才没有一起开枪，要是让其中一个逃脱了可能会坏大事。但拨开木的一瞬间，留燧明愣住了——α维持着俯卧击的姿势，数片弹片扎他的脊背，衣服破损的血已经半涸了。颅也无力地偏垂在一侧，可他的手指仍然放在扳机上。

“燧、明……”

“西里尔斯！”留燧明丢开了枪，将α翻了过来。鲜血、泥土、被染红的白发凌地覆在兰赛特的面上。“嗬呃嗬呃……”留燧明神直愣，短促地着气。他伸手尝试着拂去那一片让人分辨不清的血污，却黏了块的东西在手指上。

仿佛直至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仍然在守护着留燧明。

“动起来啊！”留燧明用力捶打自己毫无力气的右。他像野兽般咆哮嘶吼着。受伤以来，他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憎恨无力的自己。如果他还健康着就好了，如果他还有像以前那样的双就好了……

留燧明定睛一看，竟是一块血。

留燧明不能再去看也不敢再去看，他从α的手中把枪扯了来，奋力将兰赛特背到了背上，又用脱下的上衣撕成长条把两人牢牢扎。留燧明不知他是死是活，刚刚发生的一切已经让他的大脑完全无法理疯狂涌的信息，他此时心里只想着一件事，要走去、要找到人！

至少这一次，没有让他在自己前受到伤害。

等到留燧明终于从沟渠里爬来时，他的十指甚至已经有指甲盖被土石硌得开裂，双膝也在不知几度的中了血。兰赛特没有他想象中的重量，可现在他又觉得自己负着世界上最重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