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鸢笑得桃眸微弯，泪目间靠近玄龙，抬起手向他的面容，想同从前那般摸摸他的脸。

燕鸢一直在笑，也一直在哭。他的泪仿佛怎么都不尽。

“嗯。”

玄龙垂目。

但他不能。

燕鸢没办法再听见声音，玄龙说话的形他勉能分辨，短短的一个字，就叫燕鸢心脏被撕扯成无数块。

被人重伤的滋味这样痛，那么在人间时孤苦的玄龙呢，那时候的燕鸢多么肆无忌惮啊，吐去的每句话大抵都能将玄龙的心成筛，他可曾喊过痛。

恨你用情至浅，我输于我你太多。

玄龙不明白他为何要难过，又为何要哭。

“该解契了。”

魂识之境中匆匆一面，见到的是襁褓中的婴儿，五年已过，他该是能跑会了吧……

“你可恨我。”

那么如今的自己，又哪里有资格喊痛。痛便该忍着，不该不识好歹地去求对方原谅。

他拥有过他四万年，拥有和他共同育的可的孩，他该知足了。

玄龙沉默地偏，躲开了。

燕鸢和宁枝玉在人间相遇相知到相，至多几年，胜却他们一千四百六十多万个日夜。

他的贪心会害死他的阿泊的。

玄龙不愿再回想人间那些残酷的过往，低声开。

于是，燕鸢笑着开。

他痛了也不说，从不对燕鸢说。

燕鸢心绞痛，竭力维持着镇定，然而还是眨便落了泪，颤声问：“阿泊……”

“你要一直、一直恨我才好……”

燕鸢其实有千言万语要说，他想告诉玄龙自己有多后悔，多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想把这五年来的思念和煎熬都说来，他想求得玄龙的原谅，他不想和离，不想解契，不舍得放开他的手。

他的阿泊，是真的恨透他了……

“阿执在母后那里，晚些时辰我便叫人送他去玄将殿见你。”

颤抖而沙哑的话语吐来，字字沁着血珠。

他哭什么呢。

那孤独在独的时候最鲜明，站在人面前，被冷酷地拒绝的时候最烈。因为他听不见声音，唯有用睛受世界。

恨你对宁枝玉用情过，为了救他命可以置我于不仁不义之地。

“你恨我才好……你恨我，至少还能记得我。”

玄龙：“嗯。”

好想不顾一切将面前的男人狠狠怀里，但他不能。今后不能再夫妻，便该退回妥当的位置，说足够妥当的话。

“我想见阿执。”

“恨。”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你便安安稳稳地你的将军，你有何想要的，告诉我，不论什么，我都会努力帮你到。”

曾经心意相通的侣，人间走了一遭，面对面竟无话可说了。

很快便要迎娶命中注定的仙君为天后，总算可以与厌恶的旧人和离，对他而言该是件很值得喜的事吧。

玄龙全程都显得很冷静，他好像没有丝毫难过

难过他们分明已这样努力，却还是输给了命运。

俩俩相望。

心非顽石所铸，便不可能不难过……

若要细数燕鸢的不好，玄龙能站在这里与他说许多，怕是一日一夜也说不完。可实际上他心中并不似中说得那般有多恨他，埋怨是有的，更多的是悲凉和难过。

燕鸢的手僵在半空，片刻后缓缓垂落。

天边云雾茫茫，司神殿前，三生石旁，俩俩相对，唯余悲凉。

燕鸢想起结契那日，司神殿前，他们笑目相对，互诉衷，立下永恒之誓，如今仅仅过了五万年，便到了要分扬镳的地步。

恨你过于残忍，所有的心狠尽数给了我一人，也不我能否承受……

失去听觉的世界仿佛还剔除掉了声音以外的东西，除去过分的安静之外，还有无穷无尽的孤独和冰冷。

除去愧疚以外，玄龙想不其余理由。毕竟他们也曾真真正正地过四万年，虽然那四万年抵不过人间的短短几年光景。

燕鸢用了生平最大的意志力来克制自己的举动，希望两人分开的时候，在玄龙心中的自己，可以不那么糟糕。

“对不起啊……是我心志不，抵不过天的诱惑……是我背叛你，叫你平白受了那些苦。”

“好。”

燕鸢一时没能分辨玄龙说了什么，待玄龙将话重复了一遍，方才从他的形中捕捉到‘阿执’二字，略微思考便知话中大致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