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章想不明白，只觉得胃里一阵恶心，发黑。他似是预料到了什么，捂着嘴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往洗手间里走。

“又是胃疼？”顾冥知他有胃溃疡，哪还肯依他，努力从慌中保持镇定，“我带你去医院。”

天地有多浩大，人类就有多渺小。

他开B站想缓解一下情绪，恰巧在首页上刷到了空蝉刚回国时的采访。

顾冥颤抖着掏手机打急救电话，然后将厥的谢章横抱至床上，用枕将他下肢垫，再跌跌撞撞地翻开冰箱，掰开他捂着腹的手掌，拿冷袋敷在他左上腹，又将一枚小冰块他嘴里，将他的扭往一侧，让他吐堵在咙与腔中的血。

完这些，顾冥脱力地倒在床沿，趴到他前听见他快速的心声时，方心有余悸地吐一气，然后，爷爷初病倒的情形，猝不及防地涌脑海中，使他一阵颤栗。

他轻笑起来，一如既往的有些顽，也很定：“那时候我就决定了，我一定要拿一次冠军，然后披上自己国家的国旗，告诉世界，中国是冠军。”

救护车来得及时，顾冥跟着一起到了医院，他不是谢章的家属，就给谢章的表打了电话，通知她过来签字，谢章被送去以后顾冥坐在急救室外沉默地看了挂在门前亮起的红灯良久。

也因为这次拒绝，谢章了陪练队，尘念则因当时APG缺ADC而逃过一劫。

“所以你跟你的队友尘念是约好了要一起回来实现这个愿望的吗？”少年光彩夺目，让主持人移不开。

“因为EMP是全华班，而全华班夺冠，是全中国玩家的愿望啊，”谢章在欧洲染了一银白的发，却并不显黑，整个人在光底下白得发光，对镜笑时嘴角两侧有两个小小的梨涡，很甜，堪称俊，“而且……我觉得中国电竞完全不逊于任何国家，英雄联盟职业联赛的冠军领奖台上，也该有我们的一席之地了。”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故人心易变。曾今这样光明磊落的一个人，不过两年光景，怎么就堕落到要去踩压线了呢？

“为什么要选择EMP呢？”主持人问他。

“谢章，”他捂着自己泛红的睛，压抑着低吼，“难连你也要离开我么？”

“恩，”谢章，“上一年夺冠的时候被经理要求一定要披国旗，当时我就在想，要是这面旗是中国的，那该多好？”

“我跟他刚APG时，原本是要当首发的，但还没开始，教练就让我们控分打假赛，避免在预选阶段就遇见太的对手被直接淘汰局。当时尘念直接拒绝了，他说……全力以赴，不仅是对自己的尊重，更是对对手的尊重。”

顾冥早已惊呆了，赶上去扶他，却被他地从洗手间里推来：“我没事儿……可能会有脏，你，你先去。”

其实从一年前他就已经习惯了空等在手术室外的场面——爷爷病重，爸爸，姑姑和叔叔都不怎么关心，任他们爷孙两自生自灭，为了让爷爷知有人还在等着他，让他有活下去的盼，顾冥每回都守在这里。

谢章冲洗手台一阵呕，呕着呕着，居然“哇”地吐一血来，随即往后倒，正好被顾冥接住。

“谢，谢章！”顾冥双目微睁，张大嘴，惊呆了。

被手术室那扇厚重的门所阻隔的，不过是一个十六岁和二十岁的少年，明明应该是备受关，阖家幸福的年纪，怎么就成了这幅孤苦伶仃的样？

待得久了，见了太多人被急急忙忙地推去，然后盖着白布送来，难免会产生一生死都是寻常事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