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洒了金的薄宣纸，微微透历经岁月尘埃的黄，而江璃侧的妆台上放着被揭开的绿绸盒和一把木梳。

他摸了摸宁娆的角，怜：“都红了，妆也哭了，这样去不妥。”说罢，把她摁到了妆台前。

宁娆仿佛一朵被斩断了系的蓼，只觉心里空的，又仓惶无依，搂住江璃的腰，哽咽：“我就是担心母亲，她太想我了，想到要装病把我骗回来，我真是个不孝的女儿，父母如珠似宝地把我养大，我却什么都为他们不了，还要让他们天天为我提心吊胆……”

完这些，他又去找梳。

好容易在一个绿绸布的长盒里翻一把梨木梳，他刚拿来，发觉里面还卧着一张叠了起来的纸笺。

奈何这妆台什么都摆在明，偏偏木梳不知放到了哪里，江璃在显的匣、小屉里寻不着，又弯了去翻腾柜。

皇后行边婢女是带着妆匣的，方便随时修饰妆容。可此时江璃不想再兴师动众地叫女来伺候，让她们都看见宁娆这妆泪红阑的狼狈样，便碰运气似得去揭妆台前的脂粉罐，乎意料，这些粉膏泽莹，气味清香，竟是新的。

他忙上前，揽住宁娆，一直将她扣自己的怀里。

净净，整整洁洁，一看就是用了心思和情的。

这闺房只是寻常官家女的摆设，未见得多致，也未见得多寒酸，普通的细绫纱垂幔，本是鲜妍桃红的颜，只是被洗的有些发白。

宁娆本陷在满腹的心事里正对着铜镜顾影自怜，木偶似的由江璃给自己装扮，也本没注意他在什么，只听到纸页捻开的声响，抬看去。

江璃形

哼哼，娆妹？

娆带着江璃去了自己未阁前的闺房，给他换了一件外裳。

往昔里宁娆只当这一切是理所应当，从未往心里去过，可今日看去，却觉这一一滴仿似落在心间最柔的地方，勾起了从未有过的悲怆与伤慨，直让人……想哭。

可惜已经晚了，江璃迅疾侧避开，把纸笺牢牢护在了后。

江璃抚着她散于后的鬓发青丝，缓缓：“他们是你，关心你才会这样。这样的情是不会因为任何东西而改变的。”

他弯了腰，替宁娆小心地将粉膏在面上推匀，又揭开胭脂圆钵，往她的上、颊上了些桃，稍稍修饰下她过分苍白的脸。

这样哭了一阵儿，好似心里舒服了一些，正怕父亲等急了，要拉着江璃去，却又被江璃拉了回来。

他把纸笺拿了来。

宁娆伏在他的肩上，噎着。

刚才他已经将纸笺展开，匆匆一瞥，虽然没有详细阅至末尾，可分明看见这书信的开端写了两个字——娆妹。

宁娆转了转珠，陡然想起什么，忙上前去夺纸笺。

“阿娆，你别哭。”声音因怜惜而愈加温柔。

并非是她父母吝于更换新的，只是这细绫纱是她阁前就用着的，不光是垂幔，这闺房里的一切，小到妆箧匣，全都维持着她阁前的样。

江璃将刺绣蟠醨龙纹繁复冗长的玄衣纁裳换下，穿了件轻便的墨蓝缎斜襟外裳，正挑帘来，见宁娆独自站在南窗下，凝着妆台上的圆钵罐，怔怔地神，再仔细一看，脸颊上还挂着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