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陈云昭正一人一骑，走在御上。

他中翻，一会儿泪哽咽，抬起重手杖，自顾喃喃

而他确确实实是一个人，前无猛士开，后无卫兵仗。一人一骑，从容过市。

这和皇行的排场十分冲突——即便是再落魄的皇亲贵戚，一旦招摇过市，都会努力在不僭越的条件下，凑几匹，几驾车，几个家仆。

长安城路中间的御，宽就有六丈，当中黄砖铺的，是专属皇帝车辇的御，每日有人洒扫养护。

“我执此利剑，当斩谁的颅？”

着与他份匹的白底以金线纹瑞兽祥云长袍，玉带束腰，腰下一侧悬金绶、玉印、玉佩，另一侧挂着一柄文理辉煌，盘绕三爪金蛟的长剑，足踏锦帛

他轻功了得，从太初楼溜来是易如反掌之事,这日不知受到什么召,天没亮就摸黑去了。

一片纷杂混中,没有人注意到青从太初楼摸了来。

畔行人皆当他是个疯了的，也没人理他。

譬如今上唯一留在边的皇陈云昭。

一会儿又慨然大笑——

十年后，发上生尘，足下生芒，披发黧面，手扶藜杖，匍匐跌撞，鬓已生白，满面尘霜。

青在地底困了十年，脑已经不大清醒了。

唯一能让人群动、瞩目、然后肃穆、退散的，是御中旌旗烈烈的车。

“我错啦！一无来，二无去，三无利剑。我即我也，来即来也，不得归也！”

问他哪里人士，行年几何，儿孙何在，他木然泪，一字不答。

，十二楼集众群起而夺之。

十年前，他衣长袍，携长剑，从此门过，足踏万千屋脊，渺渺一躯，升九霄间，从上到下，俯斫帝王居！

……

日渐起,他被刺迷了，忽然，就像想起什么似的,推翻了上路过的骑者，抢了他的，蹄扬尘，横冲直撞，一骑掠，直奔长安。

青走到长安城门外的时候，扑倒在地，有人当他是乞儿，扶他起来，却见他泪满面，泪冲刷脸上的沟沟坎坎。

白玉京的繁盛令他连忘返,戏耍其中，在迎来的山泉边嬉，窜上瀑布痛饮,将一灰扑扑的衣袍窜了，在围观众人或好奇或惊叹的目光中,笑呵呵躺在溪边大石上晒太。

唯有皇帝特别恩的人，才会准许他在御上行车。

官兵只当他是乞儿，是时守备松散，不复从前帝都威严，竟也将他放了去。

长安有列市十二，列市中又有雕甍画栋万千，纳五湖四海之民，吞吐百万人。上纵横，有来者，又去者，有相携笑顾者，忧思满怀者，有红光满面者，也有狂诞放歌者，更多的是密麻麻走蚁一般无神情者，是以言语狂诞、举止怪异的青，并不能在人群中激起，他犹如沧海之中一粟，十丈红尘之中的一粒，浩然天风过，白云翻覆，大片大片云影投落，又行云，无影无踪。

他百集，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青步履蹒跚走长安城，仰起枯瘦躯，勉看得到云霄的屋、宝塔。城北帝王居，未央大巍峨的影，莽撞闯帘。

在太初楼的日，每日就持藜杖，转着圈晒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