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突突，无端端，无来，也无去的称号。

他有个好听的名字，是他爷爷取的，谓之“无恤”——“若夫以恶小而为之无恤，则必败；以善小而忽之不为，则必覆。”

“当真如此神乎其神？你倒把我勾起来了，究竟甚么情状，别光卖关，你倒说说。”

仿佛他的名字天生就该在这里。

苏缨盯着上燕无恤的名字，觉到她对这个名字忽然而起几分陌生。

“你了吧，现在白玉京哪还有这功夫。他要有这样的功夫，还能被云未晏压着打这么多年？”

“赵统领用的是龙玄骨鞭，伸直了能有一丈九！我从没有见过人能将将近两丈的鞭舞得那样的！竟像是猛虎活过来，鞭风一起，像是猛兽在咆哮山林，几百尺开外的石栏杆都被鞭风震碎了。那叫一个风惨云低，飞沙走石，围观的人里有不少有内力基的武家弟，靠得近的都呕了血。你说凶不凶猛？”

她与燕无恤，结识于微末浮游之境、并辔于鹜之群，那时候他改面易容，病痨鬼一样的形容，说自己叫“燕老二”。

这是各个楼张贴告示的地方，十二楼各有标识，譬如苏缨从前掌的清歌楼是一把七弦琴，太初楼是云纹，蓬瀛楼是灵芝……现在这些恢弘华的绢书上，无不齐刷刷的写着一样的内容。

她若无其事的，沿着九衢大街朝前走，拐过几个拐角，走到城西——这里聚集了客栈、酒馆、茶馆等地，少了十二楼附近的恢弘整肃，多了几分人间烟火。

苏缨看了很久，才轻了一气。

苏缨仰面，静静看了她良久，方慢慢转过去，走到横在九衢大街上的告示牌前，看到了燕无恤的名字。

“谁能想到，赵越统领竟然是十二楼里最厉害的呢？平日里藏得可是真他爷爷的！那日燕统领对阵十一楼，如履平地，一路过来杀的是顺风顺，唯有跟他的一战，真正是棋逢对手，惊天地泣鬼神，我有幸在场，看过这一局，以后甚么武试都不要叫我，再不了我的了。”

天女足有十重楼那样，而苏缨本就量瘦小，因此在它面前，直如树与蚍蜉。

被质疑的那人脸腾地

然而这个名字现在风雨飘摇的长安之畔，登亦江湖亦庙堂的奇地之巅，只让她到担忧，心如覆纸褶皱，揪作一团。

她走一家茶馆，要了一碟心，茶汤刚刚送上来，就听到有人在说“蓬瀛楼之战”。

倘若不是此时政局混，长安倾危，天下大将至，她必会油然而生自豪之，甚至会忍不住朝旁人夸耀……

天女环佩,云衣霞帔，嘴角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一手持篮，一手抱琵琶，广袖蹁跹，足踩云彩，若将登云起舞，姿态曼妙，惟妙惟肖。

睛就被金光刺着了。抬一看,是云霄的黄金天女散像——李揽洲曾告诉过她，这是十年前那次大清缴时，收天下神兵所铸的十二丈金人。

这个名字写来很好看，燕之缥缈，无恤之气劲，和威风凛凛的玄布告浑然天成。

易主。

后来叫得顺了，苏缨便也常常这么称呼他。然而她一直知，这个称号其实是不适合他的，藏在这个名字下的那个人，就像蒙尘的玉璧，污面的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