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又觉得自己这话问得太多余。

苏缨：“你放心罢，我只敬佩他，哪会可怜他呢？“

陈长叹：“我是后来才听说的，墨家老爷也是受了上的严命，拿不到典籍，全家都要遭殃。我猜，燕老二怕也知了，所以才难以下手吧，说白了，谁家爷爷不是爷爷，谁家孙不是孙？他要保护自己孙，害了你爷爷，你能怎么着？你说这事能怪谁去？咱们平老百姓，到最后不都只能怨自己倒霉么？”

想来青传授他的时候，他本就是有武功在的。

后来在太初楼，阿尧遭难，自己去救。

如今回想，却觉得魂思震，上下难安。

只是青正逃离追杀，时间迫，没有察觉。

这也是为什么，燕无恤传了湛卢剑意给自己，却依然武功盖世的缘故了。

恍然大悟间，听陈又：“我寻思这厮疯了不成，都没长齐整就敢去找官家报仇。谁知他去山中几天，扛下来一只山猪，给屠换了把解骨刀，朝墨家就去了。”

苏缨闻罢，心如涌，久久不能平复。

在她记忆里，燕无恤和阿尧是有过几次接的，最初为了救她，是阿尧去梨巷找燕无恤通风报信。

陈抚掌而笑：“怎么没有饿过肚，一年到，也不知能吃饱几次。你且慢心疼他，这厮到底是个狠角，混得比我好多了。那几年，他天天晚上不睡觉，不知对着些布片竹片鼓捣什么，我总是吃也吃不饱，他力气倒不小，三天两能扛些兔儿什么的来卖。后来有一天，他对我说要去给爷爷报仇。”

“我是足足提心吊胆了好几天，就怕官府来人拿我，说我知情不报，也是共犯。等了三天以后，他怎么去的，就怎么会来了，对我说‘他也有个孙儿’，把解骨刀一扔，就此不再提报仇的事。”

燕无恤也一直在旁，并无表现得有半异。

听到此，苏缨恍然大悟，想来燕家是藏了典籍的——燕家如果是书法世家，誊录抄写，必有典库。其中有一二册武学典籍也是可能的。这些东西没有落官家之手，而是被燕老爷藏在他孙儿上了。

燕无恤不需任何人可怜，他名门，一傲骨，怀揣典籍，又传承了湛卢

苏缨闻此，双眉微蹙，目有怜意，下意识：“他……他怎么长大的，饿过不曾，冷过不曾？“

他有些动，又有不自在。渐渐收去有些玩笑的神，神情复杂：“你莫告诉他我都跟你说了，他定不愿意旁人探听这些的。我也命苦，生来就是孤儿，但我不一也不喜旁人可怜我。”

倘若自己一席话，惹得他的红颜知己可怜他，却是大大不妙了。

“燕老爷死了，坐实了瞒报的罪名，家产尽数充公，因为说是祖坟藏典，就连祭祀的田地都收了。那些人狠心短命的，不燕家是不是还有个年少的孙，他什么死活，就赶了来。燕老二也是惨，一个矜矜贵贵的公哥儿，转混得和我这孤儿一个样，偷捕雀儿才能吃上一顿，我俩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陈自己都不喜，更别提燕老二那个，遇着什么事都自己吞，看似宽豁，实则自矜自傲至极的人。

陈见她虽障着面，然眉目之间，又惊又怒，又哀又怜。一时，竟也被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