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罪过一直都在朝廷的账簿上。有了又销，销了又有，其上名目繁多，分门别类都是死罪，归结底不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又怎会忌惮再加甚么擅闯御苑、绑架朝臣之罪。

徐明义虽然是太傅孙卓的门生，然而他今夜听到一些风声，此时此刻，心里也有了自己的盘算。时局变换莫测，成王败寇未可知，他已尽力舍命相拦，传到老太傅也有话说。倒不至于真的要白刃相见，拼个鱼死网破。

“站住。”李揽洲唤不住他，急得面泛红：“这是圈！他们就要让你闯去。就算你救了人，也难逃一死。”

燕无恤没有对李揽洲的话回应一字半句，李揽洲与徐明义等人并无二般，若不来拦，便也无暇料理。

李揽洲两步向前，对司造台上卿徐明义：“抚顺司的逃犯去了，天谕令，除了长乐定安殿，抚顺司要逮捕，任何人不得阻拦。”

燕无恤嘿然而笑，他额上带着汗，息微微重。这一日被各线索牵着鼻走，事事投鼠忌，早已磨光了耐。

他的手白净修长得像是提笔的读书人，然而稍握的瞬间，徐明义脖后一阵骨响。他心大骇，双打战，用尽全力才勉励维持住上卿的威严，提着一气呵斥：“燕……燕贼，你竟敢堂而皇之，要挟朝廷命官！你这是死罪！”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燕无恤！”

抚顺司要抓捕逃犯，这个理由实在太过大，徐明义只得打落牙齿和血吞，让开来。

燕无恤微微冷笑，兀自向前。

诸人面前是太玄挖下的地基，那无辜受难，猝不及防被波及的月横江“啊”的大叫一声，落了下去。

他再度收拢掌心，只见徐明义满脸红胀，毫不减力，似乎就要这样将他脖扭下来。

转过去，见是李揽洲。竟不知何时带兵已至，玉面映火，一脸沉：“擅闯御苑，劫朝廷命官，你竟然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

大家都心里清楚，这只是锋，

这是要保燕无恤。

耳边刀剑响，自己天旋地转，咙间一阵窒，竟已被燕无恤将脖拿在掌中。

李揽洲面上微微动，忽然扯过侧刚刚抓到的一个名叫“月横江”的在白玉京胡散布谣言的三脚猫功夫侠客，一脚朝他上踹去。

徐明义声音沙哑，边咳边问：“李、李司丞此话何意呀？”

可李揽洲动作太快，除了近的人没有人瞧见，若要反相讥，这样的稚拙角，就算抬到御前也不会有人信。

燕无恤瞥他一，掼开手底的徐明义，迈步往前，旁人竟也不敢拦。

“现在放路，死活由我。若不然，我留你黄泉路上打个伴。”

徐明义脸上青了又红，红了又白，白了又黑，牙关咬，磨不一个字来——你打量我没看见这人是你踹下去的？

他本生于草莽，混迹江湖，沾染匪气，恃才傲，全然不讲徐明义满的“欺君，死罪”放在耳里。

李揽洲又扬声：“是我调令太初楼统领燕无恤协助我抓贼。若宅家有诏令，我自会去见。”

徐明义面晴不定，实实没想到李揽洲会掺这趟浑。

徐明义咳嗽顺气，低垂角，掩去目中暗涌动的骘之，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