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村长家办满月酒，特意讨了一碗汤。

理顺了长发，孙兰将目光又落到女孩的脸上。

你吃得越来越少了。

蹲在角落里的人抱着搪瓷碗，她的手动作很缓，像是被放慢了无数倍的慢镜，一勺一勺送嘴里，就那么着，过很久才咀嚼一下，像不太会吃饭的小孩。

孙兰回过，以为自己听错了。

起初，孙兰不明白她什么用意，后来知了。

她让孙兰带一条柳枝在门前，自己呆坐在墙边，遥遥望着那只柳，一看便是一整天。

这是孙兰对卓琪说的第一句话，声线短促，唯诺，隐约残存着一生命力。

明天给你带青饺，野菜馅的，阿婆准备了很多，好吃的。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卓琪过得混混沌沌，唯独在清明那日醒了神。

脸上的疤淡了些，没刚见面时吓人了，或许是看习惯了，她其实长得很漂亮，和大山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尤其是那双睛，像是读过书见过世面的睛，那里藏着另一个世界，比傈山大千万倍。

篮，走两步崴一脚，篮里的搪瓷杯撞在一起，声音刺耳得令人发慌。

卓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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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悄悄的，无人应答，她踩着杂草走去，怯生生地明来意。

像先前的许多次一样，自说自话翻了篇。

外面的人也一定以为她不在人世了。

说完，卓琪抬，涸的，无神的眸看着门的方向，视线涣散找不到聚。

日复一日，那么多年月都过去了，她已经不打算逃了，也没力气逃了，就当死了吧。

先是嘴角颤抖，而后是整个开始不受控地发抖，她奋力蜷成一团，半晌才勉控制住自己。

卓琪告诉孙兰，那些发生在她们上的事情都是错误的，甚至现在这座山里的她们都是不对的。卓琪告诉孙兰必须要认得字，如果没有条件也要想尽一切办法。卓琪告诉孙兰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排球，呼声，崎骏，香草冰淇淋和妈妈拿手的板栗。

简单整理了屋，将那几只没动几的碗筷原模原样装回竹篮里，孙兰在她面前蹲下，手指微张，轻轻穿过打结的黑发。

这话问过好几遍了，孙兰笑着摇了摇，然后起：我走了。

她低着，脸廓影里，声音穿过厚重的发丝多了几分不真实。

轻叹一声，老话重提：你到底是谁呢。

她在祭奠自己。

又一年清明，家家都开始祭祖扫墓，女孩的眸很迅速地闪了一下，很快又变回一片黯然。

等了片刻，依旧没有回应，孙兰耸耸肩，似乎并不在意，转开始收拾屋。

我叫卓琪。

我来给你送饭的。

她们开始默契地一些不被允许的事，试图在暗无天日的漩涡里找一条活路。

那间旧屋老早就在了，没有装门窗，远远望过去黑窟窿似的两个，四周围的杂草有半人，几乎把屋淹没。

门前，孙兰故意大动静，好像在壮胆，又或许是告诉里面的人她来了。

她们开始有对话，甚至可以沟通。

一只脚刚跨门槛，被后那清丽的声线叫停。

来这里送饭已经一个多月了，问什么都不回答，有时候她甚至怀疑这个被铁链锁住的女孩就是个哑。

前天给你带的梳，会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