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将装着药片的塑料杯递给她，然后是，看着她吃下去。

白胶底鞋踩在地砖上悄无声息，护士小端着铁质托盘，脚步很快。

她低看着手机，屏幕上是十三岁的卓琪鲜一般灿烂的笑颜，却始终无法将照片里的女孩和数分钟前见到的那张脸对号座，久久无法回神。

她家里人已经来了，医生的建议是先等病情稳定下来，再考虑转院的事。

走廊尽的那一扇门，门牌上写着四个字，特殊病房。

门前，护士小提醒：病人现在是期，医院规定探视只能在门外看一。

顾希安沉默听着，她什么时候可以和家人见面，有没有考虑转到A市的医院。

着病号服的女孩蜷成一团蹲坐在墙角，肩上背着一个看不泽的双肩包，一参差不齐的发，枯黄，躁又没有营养，刘海遮住睑，察觉有人靠近时，会不自觉往墙缩。

顾希安，门开了，铺天盖地的白在前炸裂，白墙，白炽灯，白床单，病床上没有人，崭新的床单连一丝褶皱都没起，像是习惯了如此，护士小并不意外，径直走到房间的另一。

护士小喊了两声，没有反应，随即换了个称呼：孙小玲。

青州神病院，距离傈山县最近的省会城市三甲医院，也是就近求医的唯一途径。

她在写她的名字，写了无数遍。

她把自己忘了。

她千辛万苦想要记住的名字，还是忘记了。

顾希安：辛苦了。

去机场的路上，厉开车，顾希安坐在副驾驶，半个窝在座椅里，肩膀是难得松懈的弧度。

力气，让她靠在自己上。

应该的，本职工作。

这一程颠簸渺茫，在她柔的乖顺里，在他厚的臂弯里，两颗心终于落了定。

她的肤白，那病态的，毫无生机的苍白，医生说是常年不见光的缘故，洗净后的脸上多了几浅黄的疤，应该是有些年月了，痕迹很淡，依然看得划伤时的狠劲。

顾希安跟在她后，并不通明的视线，前是一条狭长似乎没有尽的走廊，路过的每一扇窗都钉着防盗护栏，没有意料中的嘶吼，空气安静得奇。

该吃药了，卓琪。

药效来的很快，她靠着墙，依旧维持着坐姿，手臂耷在两侧的地砖上，就这么睡着了。

陆队把她提供的照片素材行笔迹对，有了答案。

顾希安关了手机屏幕，闭目了几秒，再开时，话里多了几分苍凉。

护士小说着她的近况，许是听说过一些来龙去脉，话语里带着些心疼和可怜。

天气越来越冷，她的手也越发冰凉，男人皱了皱眉，牵手的姿势换成了裹挟式。

从一开始笔画齐全的全名，到后来只剩下一横一竖两笔，被岁月掩盖的何止是这场谋，还有她整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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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猛地一颤，缓慢，许久后伸了手。

两天后，一个艳照的好天气里，暴雨后的天空像被洗过，泽是漂亮得不真实的假蓝，来自A市的侦查小组混在赈灾资的队列里行地毯式秘密搜索，终于在山脚下一偏僻无人的地窖里找到了目标人。

衣袖微微收起，光隔着铁栏打在手腕上，变形的骨尤其突兀，肤上似乎被烙上了铁链的印。

厉伸手，与她的十指相扣。

当天傍晚，侦查小组在离乡的关截获了准备潜逃的王振，次日清晨，傈山县一伙九人的团因涉嫌拐卖妇女儿童罪被警方逮捕。

她不肯睡床，刚来那天用了束腹带勉睡了一晚，醒来又蹲到墙角，实在没辙，只好给她在地上铺了床被。还有那个空书包，怎么劝都不肯摘下来，换病服的时候都拽在手里。

知那面墙上她写的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