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
里面的人回道:不要。
他继续敲:起床了?九点钟啦。
No!
他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备用钥匙打开门。
床上的夏凉被隆起一个小包,像一只圆圆的蚌壳藏在底下。
出来。
毫无反应。
我数到三。三、二
一个小脑袋从薄被边缘平移出现,打个呵欠,猫头鹰似地眨眨眼睛:我困。
他注视着她:你穿衬衫睡觉?
顾沅低头,见乳白色的衣领有小半截露在了外面,只好悻悻地滑出被窝,原来她早就穿戴好了,差一双凉鞋就能出门。
顾沉拧起眉:你衣服缩水了?
顾沅低头看看自己的短袖和浅蓝长牛仔裤,怒道:哪里缩水啦!
他指指她露出来的小肚脐:下半截布料去哪了,你剪掉了?
它本来就这么短!顾沅张大嘴巴:大家都这样穿的!
顾沉不理她的抗辩,打开衣柜找出一件宽松的恤衫扔在床上:给你三分钟,下来吃早饭。
顾沅嫌弃地看一眼那件衣服,偏过头:我不换。
如果你今天表现好的话,可以吃一根雪糕。
去鸭脷洲海怡路的三十分钟车程里,两人一句话都没说。顾沅像条绷紧的弦,顾沉看得出她在生闷气,只能谨慎地一言不发,他此时甚至期望能暂时变成女人,这样或许能明白她为何心情低落。
怡和售楼部地面铺着灰底金丝纹的大理石,装修得如同高档会所,不到十点,售楼部正门居然就排起长队,一群背着水瓶夹着雨衣睡袋的老头老太,或坐或站,把售楼部入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顾沉似乎早已预料到,把车停在售楼部后面的角落,低矮的洋紫荆树旁,一扇不起眼的侧门敞开条缝,一个中年男人探出身子,飞快四下张望,随即把他们请进去。
本港正值夏末最闷热之时,那人却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稀疏的短发打了发蜡,活像个掉毛的鲍鱼刷,不过最惹人注目的还是打了石膏吊在脖子上的右臂。
他把两人请到一间典雅的展厅,吩咐员工上茶,客气地朝顾沉鞠躬:梁先生,请上座,鄙姓薛,是这里的经理,您就是黄先生介绍的朋友吧?
顾沉点头。
久等了,实在对不住,我们怡和半岛明早开售,外面那些排队党从昨天起就把门都堵死了,只好请您从便门进,实在不好意思。
想起售楼部前门那些摆成长蛇阵的阿公阿婆,顾沅忍不住好奇:排队党是干嘛的?
阿,新楼盘的单元数量有限,先到先得,这些人大都是受雇来排队的,他们早早占了前面的号,再兜售给排在后面真心想买楼的,一个筹码能卖几万甚至十几万。薛经理头疼道:不光是我们,太古里、加州花园,凡是新楼盘出售的地方,都有排队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