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谢陌曾经问哥哥：“人死了，是什么觉？会痛吗？”

他问哥哥：“人死了，是什么觉？会痛吗？”

他走过去，接过那铁锹，往那坟撒下最后一抔土。

谢陌当时并不懂这些。

谢陌猝然回神，便见那坟已隆起，掘墓的伙夫正拿着铁锹等他发话。

他只是看到了那位淑妃的棺材，在空的大殿上，四周素白的灵幡飘飞，天賵赠的礼品和百官相送的礼明明都堆满了偏殿，但却没有一个人来看她一。

伴左右了，但因没什么家人背景，圣上即位之后只得屈居谢贵妃之下，封了个淑妃。

香雾经声之中，纸钱铺撒满地，那灵柩上洒开一锹又一锹的泥土。

“死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那十岁的哥哥却说，“但活着的时候，总可以活得更快活些。”

她是在一场庙的大火中亡的，谢陌想象了一下，觉得很害怕。他猜测也许其他人同样是因为害怕，所以不敢来。

谢陌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母亲落葬之时，想起这些遥远的、毫不相的事情。

他也听说当年那个女人并没有真死，而是逃去了，但在十多年后，她却到底还是死了。

他说：“这世上也许每个人都生来就有一副翅膀，她的翅膀格外地漂亮些、厉害些，但却被她自己剪掉了。这不能怪我，也不能怪圣上，只能怪她自己。”

“侯爷。”沈秋帘在他边轻声地唤，“就要填平了。”

他甚至连摸一摸大哥的刀都不被允许。什么江湖、什么武功，对幼年的他来说都是极遥远的事情，甚至不如四书五经里的圣人言来得真切。

谢陌想了想，又：“我不想死。”

满殿鬼影幢幢，只靠一副木棺材装着自己这一辈的躯壳，边连一个为自己哭泣的人都没有——

饶是如此，那位淑妃从龙数年，却是从游夜专夜，只要有她在，皇帝本就不会踏足其他女人的寝殿。就为了这事，好几次回家时，都会对着娘亲默默地抹泪。

哥哥轻声：“我虽不知到底有没有觉，但大抵是不会痛的。”

沈秋帘凝望着他的神情，“侯爷在担心吗？”

所以当时便有风言，说谢家二，一个大官，一个通儒，真是芝兰玉树，满室辉。

母亲对他和谢随弟兄两人有着不同的期望。对谢随，她望他将相、加官爵、朝廷上的大官、江湖上的大英雄——曾经的谢随，或许也确实快要到了——但是对谢陌，母亲却好像并没有什么要求。

要过了很多年，谢陌长大了，才听说当年那个女人姓云，名罗衣，曾是武林中的第一人，武功既，朋友亦多，但却甘愿被当年的穆王金屋藏，并在穆王登基之后，安安分分地后三千之中的一个淑妃。

可是谢陌心中却知，重要的只是大哥而已，如果本就没有他，大哥也不需要谁来陪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