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却不必。”谢随扬声笑，“但安老板，我总当你是敢作敢当的。蒙你好心问候我上的剔骨针，我才想起来我缘何会被下这东西——原是因为我有一个好朋友啊。”

安可期一愣。

“我也不解，”谢随，“安老板，你家大业大，而我不过一介草民，这事情，你何必骗我？”

侧前方的不远已可望见影影绰绰的万家灯火，延陵，大约也不远了。

那时候是安可期来信同他说，延陵家中的老母亲病得糊涂了，什么家门耻辱都忘了，只日日夜夜地想要见自己的宝贝大儿一面。他若晚了一时半刻，恐怕就来不及了。

谢随抬起，笑，底却已然毫无笑意，“是吗，安老板？”

“钟无相说，我母亲快不行了。”

谢随笑而不言。

24.怀毒（二）

“说说看嘛。”

安可期离开后，谢随独自一人在船了一会儿冷风。

真诚，但他最后，又得到了什么呢？

大船顺而行，在江面上划开一又一的纹，转瞬又严丝合地消失在船后的黑夜之中。那悬的月亮仿佛潜了底，又被桨声打碎成千万晶亮的断片。

“呐，谢季，”安可期，“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安可期看着他，沉默下来。

安可期甩袖往回走，“你这人缠夹不清，若实在不信，我这便叫船工掉，开到延陵去让你扫个墓便是！”

安可期啧了一声，“这事情，我何必骗你。”

谢随叹气，“我想回家。”

安可期冷冷地：“你没有见上太夫人最后一面，也是你福气不够，竟要怪我吗？”

安可期停住了脚步。

他当年去了延陵，看见了什么，他自己，当然还记得清清楚楚。

谢随：“五年前，若不是你同我说我母亲病重，只想见我最后一面，我又怎会抛下了念念，星夜赶去延陵？”

“你当初离开家，”安可期想了想，慢慢地，“是不是也因为，你不想再朝堂？”

“想去的地方一定可以去吗？”

谢随怔了一怔，复宽容地一笑，“那个时候，我哪里懂得这许多。”

谢随的话音依旧淡淡，“我这人本就没有福气，我早已认了。但是我的母亲，她真的往生了吗？”

“也是。”安可期想起当年的谢小侯，不由得也笑了，“那个时候，说你是跋扈都抬举你了。”

那时他正与秦念住在无锡，从无锡到延陵

安可期中有一瞬的慌，“可是你母亲，延陵侯府的太夫人，五年前就已经往生了。”

“你当真以为就我一个人，能骗得了你吗？”他没有转，只有冷酷的话音随风传来，“你当年去了延陵，看见了什么，你自己还记得吗？”

他的语气很平静，好像这事情他早已想过千百遍了，无论有怎样的痛苦，也早都被自己消磨尽了，是以说时，甚至有些寡淡。

他离家十五年，南北东西地漂泊，却只在五年前，回过一次延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