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锦皱皱眉，从袖笼里掏了钱递他们。

想着玉林师兄就在里面，彼此现今不过是一墙之隔，重逢指日可待，不由生满心喜，呆呆站了许久，听得许锦扑哧打个嚏，方才惊觉过来。

只掂念着那里的大武生，不愿与他再有过多的羁绊，一门心思要离开他和情人远走飞。

桂喜没在房里多待，要了铜盆盥洗净，换件杏黄薄袄下楼就往街上走，许锦蹲在门边正观战两汉走棋，见她来连忙跟上，一面问：“二姨这是要往哪？”

伙计应一声，执起大竹筷锅里，迅速夹起一截、肺、小、三片豆，再来两块半被汤泡的白面火烧，狠甩在板上，“梆梆梆”抡刀跺成一堆儿，抄起丢碗里，再浇一勺老卤汤，淋一圈酸醋、白蒜碎、红腐汤及韭酱，洒把香菜段便成了。

许彦卿喜怒不形于，同许锦待几句，重又坐回车里，径自去了。

那难以言喻的香味儿，腾腾直往桂喜鼻息底钻，她有些馋，着嘴问许锦要不要吃时，忽听得脆脆一声儿：“小锦，你在这里甚？”

“实有些距离，二姨要去得叫拉车的。”许锦把手一招，像孙猴儿变戏法似的，才一眨，已有两车夫掼着车伏在面前了。

四五步前有家卖吃的摊，大铁锅里咕嘟咕嘟翻正，有人喊着来碗卤煮火烧，料加全喽。

“没到过京城，想四看看。”桂喜睨他一：“你不必一步一寸地跟着我。”

她是真把他们之间当场戏在唱啊，如她在台上唱的西厢红娘、红楼尤三那般。

桂喜略思忖顿住步问他：“你最熟京城地形，我想去门外转一圈，这儿离那边远麽？”

她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想猜很容易。

午门有侍卫严禁把守不得近前，桂喜只能远远眺望，朱红墙将里面殿阁遮挡的分外严实，能所见的，唯有崇楼脊一角仙人骑兽。

车夫不走大，尽往胡同里钻，因着是捷径又行人稀少，可以跑地快些。

面前是悦来客店。

桂喜坐在车上，盯了好一会儿车夫如虾俯弯的脊背，才望见个戏院未待细打量，已拐一人宽的胡同。

许锦笑嘻嘻地：“京城虽是首地，却也白白黑黑鱼龙混杂，更况二姨生得招，没人在边保护可不成！”

意地朝他撇儿，笑了笑收回手背在后。

胡同又长又，好似没有尽，飒飒的风冷且燥，得她耳边一缕柔碎发直往嘴上粘，她来时抹了樱桃红的脂，这会只觉成一片猪脯。

老人说京城的天不比南面温多，原来是对的，她想。

许彦卿原打算带桂喜回府邸见老太爷，她却死活不肯。

“去午门？各两个板儿你哩！”那车夫又矮又瘦黑脸膛，说话有气无力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