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哪里话。”

任谁都知，一世天真是多么难，又多么好的存在，虽然大多时候，世人常将那样的天真比作长不大，比作愚蠢，比作幼稚。

荣肃关照完荣意，便去与妻商量，荣意日日里闷着也不像话，办集会却人多又杂，不如请几位志趣相投的女郎到家中来。委实不成，就近找个能叫荣意去走走，又不至糟心的人家也可。

第四十六章雨后湖山淡得宜

“若是闷了便去走走，若是想安静待着，栖霞山中正好，不妨去暂住些日。”荣肃一边殷殷关照，一边心里思量，若荣意还肯再嫁，必为她选个真正一心一意的，不图什么勋贵弟世族门阀，只要能对荣意好，略有些本事能立于世便可。

“好比那抛弃糟糠，另娶大妇，后大妇杀原，被原状告狱的前尚书？”

“怎么提起吕氏来？”

听荣意这么说，荣肃反而想叹气，先苦后甜时，苦也是甜的，先甜后苦时，甜也是苦的。荣肃只能盼光能一将荣意上那丝绝望颓唐带走，他如世人一般，也偶尔会想“这么好女郎，为何偏偏遇不到好的”。

和常见的苦情戏女主不同的是，荣氏女在闺阁中很受，上至祖父母，下至侄男侄女，娶门的嫂嫂也很疼她。荣氏女和离返闺阁，荣家上下皆温柔呵护着心力瘁的她，连年方四岁的小侄，成天念叨的都是姑姑。

荣意是笑着的：“哥，我没事，在益安侯府我都能好端端的，如今终得解脱，自然会好好的。我也不会因遇错了人，便将世间所有人都否定，只他不好罢了。”

荣氏女历经青梅竹的温柔与死亡，又经历侯府次的猜忌与反复，荣氏女终于褪去了她年少的天真，始如一枚被岁月天然雕琢的玉石般，再无一丝棱角。诚然，这样固然更适宜生存，然而被磨去的棱角，谁又能说那是坏的。

“你看卢博士夫人吕氏撷英如何？”

事又发来。”

荣夫人听荣肃这般说，思索许久方：“郎君，我倒有个人选。”

在楼上陪孟老爷来吃茶的孟约听得津津有味，她压没意识到，这事的余波还会打到她上来。

荣肃到底是儿郎，关注前因后果远不如荣夫人细致，荣夫人很是明白，荣意此番能为自己奋张羽翼，挣脱那囚笼，起因便是吕撷英一句“胡不张尔鬛，奋尔翼，磨牙砺爪起图南”。荣夫人原原本本与荣肃来，荣肃轻轻一敲桌，：“虽在长平里，但益安侯府长不了，那便有劳娘从中安排。”

荣肃听着他曾经天真烂漫的妹妹一字一字如能泣血，却语调柔似风拂波面般云淡风轻，便知，他那个吃糖豆笑容烂漫无比的妹妹死去了：“阿意，不过一时之差，莫因此而一世之意。”

“且说。”

吕撷英接到荣家的帖，先是一愣，看罢帖后笑：“荣家郎倒依旧还是那么有意思，竟要将荣氏阿意送到我门下来求学，惭愧惭愧，我样样不如她。”

安国侯世固然是好的，安国侯府却不好，到益安侯府时脆都不好，便是荣肃也不由得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