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宴不理。厩里洒扫的小厮，一手撑着栏杆，燕一样轻盈地跃来：“大人回来啦！”

纤低着，半天才羞惭地启齿：“不偏不倚。”

五年前南国变，是时任十二卫都统的明宴一力拱卫十二岁的幼太，一手持剑开路，另一手拎猫似的提着燕成堇的后颈领，生生把他安上王座。

俞西风嬉笑：“我试试大人的功夫生疏没有。”

苏倾了一下，坐下来，柔柔的笔尖在稍有凝固的丹砂上反复浸：“她只针对我，不曾针对你。”

最终，大司空变成一个遮天蔽日的影，笼罩在南国上空。原有的复杂党派，前所未有地团结一心，皆以攻讦明宴为乐。

司空这一虚爵，为的是明升暗降，架空实权，可这五年来，明宴像一把利剑，以狠厉手段平各方势力，手上的权力雪球似的越来越大，行事越发肆无忌惮，放纵恣睢。

苏倾翻了一份，又一份，忽然发现一份不大一样的。六品荆姓小官，上书请王上赐婚，称家有待嫁姝女，请大司空明宴。

苏倾看了看她：“陆尚仪待你如何？”

是个和她父亲同类的人。如果是男儿，为官宰，两袖清风。

说忠，这是忠君报国，说佞，这是狼野心。

似乎觉得言语不够恳切，还以女孩儿的生辰八字、寥寥数笔画就的小像。

纤不再多嘴，恭敬地退下：“是。”

俞西风的靛蓝影像走钢丝一样，一脚挨一脚地踩在墙上，闻声蓦然跃，束起的发辫飞甩，一个斗落了地，那把旧剑“嗡”地鞘，照着那猩红的背影直劈过去。

“陆尚仪是个好人，这一年来，每天啼一声就起床当值，没收过人一分好。”

南国居于上岛屿，绿洲密布，河网纵横。稻田里车吱呀，小女娃五六岁就会凫，白浪里鱼儿一样穿梭，七八岁就会撑篙，在荷叶丛里逡巡采莲。

明府大门缓缓打开，看门的是个穿黑短打的瘦弱少年：“大人。”他伸长颈朝明宴后面看，“西风呢？”

看劈到了，那影猛地一动，鬼魅一般闪到了侧边，长靴一抬，轻轻格住收了力的剑刃：“了？”

苏倾拿着这一份折，默然看了半天，笔尖悬在空中，不知如何作答，想了想，合起来，四指着，慢慢推到了桌的另一边。

笼里的黄鹂鸟儿会唱歌争，啁啾了一遍又一遍，却也没人理。

传神的一张脸，瓜脸，圆睛，五官姣好。

纤立在桌前低着，乖觉地替她研墨，半晌才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雪片似的折，一多半是弹劾大司空目中无人、气焰嚣张，苏倾撑着额，叹了一气。

浪里蒸发的植味，伴随着长得永远过不完的闷夏天。

每天数这么多遍明宴的罪状，燕成堇见了折痛，实属正常。

苏倾从不勉别人，翻开折，细细的手指在中上，从上压到下：“我不涉你，你也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