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倾，快帮他换换衣服，咱们赶场。”秦淮对了一下时间表，嘴上急得起泡，扬声喊，“休息一下，三钟下一场，男主角辛苦一下。”

顾怀喻的声音很轻：“嗯。”

苏倾却不动了，抬看他，那双明艳执拗的，盛着化妆灯的两个小光圈，黑若曜石：“闭上。”

顾怀喻把风油从她手心没收，站起来，拖动迤逦的衣摆：“走，换衣服。”

苏倾摊开手掌，白的手心，掌纹细细密密，躺着翠绿玻璃瓶：“风油。”

戏服好了，就搭在椅背上，顾怀喻坐在凳上摘掉饰。场景变换，换衣服也就是外袍和饰品的区别。

他看着她扇样的密睫颤动一下：“我……帮你换。”

顾怀喻连轴转四五天，每天沾枕两三个小时，戏的时候多于清醒的时候，整个人愈发沉默。

顾怀喻的睛轻轻阖上，苏倾默认他睡了，熟练地把他的腰带取下来，转到他背后，轻手轻脚地把外裳脱下，动作温柔小心。

空气微妙地沉默了一下，顾怀喻扬了下，似乎饶有兴趣：“你演示一下。”

顾怀喻苍白修长的手从宽袖下伸来，轻轻接过去。

苏倾把发往耳后挽了挽，白玉一样的耳垂，真的蹲了下来，虚虚环抱住他的腰，住腰带的搭扣。

苏倾也看着他：“你睡一下。”

他侧看着她：“什么？”

苏倾也睡不踏实，他们拍夜戏，她就抱着个小抱枕坐在椅上等，不小心睡着了，发丝披散在抱枕上。

顾怀喻笑了一声，斜着仰视她：“怕我撑不下去啊。”

顾怀喻见过护工照顾生活不能自理的人，不外乎如此，脑里一片混。

“然后呢？”

苏倾帮他把灰蓝外裳穿上。怀

苏倾看了一挂钟，距离三还有半个小时，心里一动：“要不，你睡一下，我帮你换。”

顾怀喻没回秦淮，专心盯着她手里着的东西看：“这是什么？”

好像一条即将蜕的蛇，绷着缠着，痛苦不堪，风过来，窸窸窣窣的一狗尾草搔它，他动不了，一旦让他挣脱束缚，会怎么样他也不知。

化妆间很简陋，化妆师也几夜没合了，正趴在桌上睡着，他们来也没醒。

这个动作，她从前过无数遍，埋他怀里时，还是觉一阵细密的战栗，像双脚浸的瞬间。

惊醒时，顾怀喻一手夹着烟，另一手手指轻轻勾过她的长发，在夜中睨着她，神淡而平静：“回去睡去。”

“这样。”

苏倾夹着枕回去了，从细心码好的箱里找了一盒风油。

杏仁白工装外外面，灯芯绒直筒下纤腰细，挑开帘，弯腰给他递了一瓶。

事事益求，度略慢，戏拍五分之四，几乎到了赶场的程度，李丽芳受不了这度，早上请假去打滴，下午还要持返工。

苏倾有迟疑地侧：“好。”

顾怀喻顿了一下，没想到她能提这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