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偷跑出来,一直跑到平桥报了航校,到现在三四年了,没回去过一次。”
他声音很轻,淡淡地,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她猜不到我去了哪,也逃不出家,就一直等着我。我给她写过信,让她改嫁,顺便给父母报平安,可是一直没有回音……”
“直到去年,有老乡来金陵我才知道,当时收到信,她一个村里姑娘,连字都不认得,就找别人读给她听。听到要改嫁,她一句话没说,回去就把头发绞了,用剪刀割腕……幸亏碰巧被她哥发现,好不容易才救了回来。”
江暮看着严馆雅的神色,叹息道:“现在追求变革,大城市都崇尚自由恋爱,你也许不太清楚,这在我的家乡意味着什么。
“她是要为我守一辈子。”
“我活着,她就等;我死了,她也死。”
严馆雅愣住了,她的心中一片纷乱,忍不住道:“那这信……”
“是她写给我的。”说到这,男人一扫方才的沉郁之色,英武的眉目间透出一抹温情,笑吟吟道:“你是不是被我刚才说的吓到了?放心,我和她已经恢复联系了。真没想到,她那样古板的家教,为了我,竟然还学会写字,现在几乎每周都寄信给我。”
“这封今天才寄到,我刚刚就是读信的时候睡着了。”
“你说好不好笑,她不知从哪听说,飞行员都活不过二十三,伤心得要命,唉,我还没想好怎么回她呢……”
许是一个人待在这里太孤单,又许是自己认识他队长的缘故,江暮待她很亲近,还和她说起一些趣事。可是严馆雅根本笑不出来。
因为,这个故事,总让她不可遏制地想到自己。
“严医生,别怪我啰嗦。我和你说这些的原因,你能明白吗?”
江暮目光炯炯地望着她,终于转入正题:“我们这群人,飞得再高都不怕,可一但落地,总是顾虑太多,畏惧太多。特别是感情上的问题,因为知道自己给不了任何承诺,所以干脆主动放弃。”
“你或许不了解军中的规定,飞行员不满二十八不得结婚。也就是说,像我和我妻子林朝这样的,根本拿不到结婚证。就算以后她随军,最多也只有一张眷属证,万一哪天我上去没再下来,她可能连抚恤金都领不到。”
“可人活着,总要有个牵挂。风筝再高也得有线拴着,我现在有了,凌队却没有。”
严馆雅攥紧了小手,嗓子疼得发干,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明白江暮的心思,他在劝她,觉得她和凌正之间就这么断了太可惜。如果她愿意主动一点,结果或许会迥然不同。
可是江暮不知道,她早就没有勇气去主动了。等了他五年,爱了他十年,耗到最后,她只觉得天下痴情人都是蠢货。
“……等过了年,凌队的调令就下来了,正式接任我们一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