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满仓推门来，就看到这么一幕，张先生一嘴张得老大，把双下都挤来了。

办完最要的一件事，张先生自觉有些底气了，才找到梁满仓，低声劝：“梁翁可知，府上虽然没有人登门，不过府上有些事情，还是传得很广的。”

张先生是个练的人，一到之后，先客气地询问了梁家的情况，发现跟梁满仓对京城生活其实一窍不通，到目前为止，梁满仓摸清楚的只有京城的菜价、地价、房价之类。于京城的人际关系，只知些大姓，大姓之间有什么恩怨细节，他也是不大明白的。梁满仓甚至不明白各级官员的名称，分不清散官、荫官、职官等等。

梁八、梁九小哥俩儿，课也不用上，活也不用，门玩又没几个钱，只能待在家里。闲得发慌，削了几个木骰，扔骰玩儿，一局两个铜钱。拉上梁六玩，梁六死活不肯，躲去了。梁玉来找他们帮忙抬东西，门就看着这个，劝也不听，脆就拨刀了。她的经验，这样说话最用。

梁满仓赶说：“都听先生的，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快收了吧，事都传到司空耳朵里了。”这才有了派张先生来“帮办”。

张先生心说，好么，我还得从开始教。便说：“那咱们就这里开始，我来写帖，梁翁要送的帖，不少于百数。劳烦梁翁再备些纸墨。”

梁满仓老脸一红：“乡下人，嗓门大，吼惯了哩。”

张先生苦笑：“府上中气十足呐！”叫喊声能传到街对面去，街坊不用打听都能知他家今天老大又打儿了，老四家和老五家又拌嘴了。得亏乡音重，好些话别人听不大分明，否则乐就更大了。

张先生：“这个……容我先看看令媛的字。”

梁满仓觉大为丢脸，怒吼一声：“老大！拿扁担！”张先生看着梁满仓飞快的将，拖条凳的、拿扁担的、捆人的，一气呵气，然后就是打。梁八、梁九各打了三十扁担。

张先生将梁家上下看了一看，果断将王家拉过去嘀咕了一回，心里有了数。接着便要求梁满仓准备笺表，他来之前已经有了草稿，现在要誊抄一下，递里，这最重要的一项任务就完成了。

梁满仓在前，张先生在后，去找梁玉，一是喊她抄帖，二是让她笔墨记账。梁玉这会儿不在西小院，她正在她哥哥们的院里，短刀鞘：“我看你们是活拧了！大白天的偷酒喝，还敢赌钱？！欠打了吧你们？手了去舂米，再不住我帮你们剁了。”

梁满仓惊讶：“我家有啥事好传的？”

“好好，这边走。”

梁满仓也不知张先生是个什么官儿，大概是比他小，介绍的时候也就糊一个“张先生”，让家里都叫人家张先生。

梁家的“趣事”，就知这是一家什么都不懂的人。别的时候就算了，过年了，总得帮这个忙，便派了府里一个文书小吏过来，给梁家将要的事给办一办。人人都给两上贺表，梁家死活没个动静，这不要丢人现再丢官么？

张先生就先说过年，京中风俗，正月要给左邻右舍送拜帖的。梁满仓：“从来没有过哩，也不知咋写。”

梁满仓满答应：“好好！这就办。哎，要这么多帖？我找丫来帮你抄？我那小闺女，学东西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