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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夏(2/2)

离得这么远,他大约看不到她脸上难看的红

如果不是远远瞥见李重骏,她一定可以转得更多。

他的手也糙了许多,不再泽如白玉,不再矜贵地生着薄茧,而是像阿爷,有好多的细小伤

侍女说:是太殿下打发人送来的。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他看到了她。

李重骏竟然一件不落地留存着。

绥绥张开手臂,合着这雨声旋起来。

绥绥趁其不备,一把抢了过来。

他一手把挣扎的绥绥在怀里,一手翻过玉来瞧,慢悠悠地念,观自在菩萨,行般若菠萝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你哪儿来的?

许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些快乐。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

内室里多了一只藤箱笼。

还是那白晃晃的棉地,绿荫荫的架,湛蓝湛蓝的天空,万里没有云彩。李重骏穿着粝的青布袍,袖用破旧的羊绑得的。

他稍稍驻足,也笑了。

也许因为上一次梦的时候,他吻过了她,所以这一次,他拉起她的手,她很羞涩,却没有挣脱。

侍女们都很惊奇:殿下怎么忽然赏给姑娘这么多珠翠?又没有宴饮,这些金银冠去哪里呢。

他睨她,你想要首饰,为什么不和我说。

绥绥起初很不好意思,慌忙停了下来,收回手臂不知所措;可随即,她又忽然抬起,对着他大大方方地笑起来。

她掰着指算不清,惊奇:嗳,殿下怎么知

绥绥也没心思去他,悄悄转回了

去看李重骏。

绥绥愣了一愣。

她想逃跑,可是李重骏的手臂压在她肩上。

她想了一个晚上,忽然明白了。

她回,对着小师叔使,求他不要声。

这样的李重骏,她仿佛是在哪里见过。

她又梦见了凉州。

绥绥打开它,里面亮闪闪的,叠放着织锦衣袍,钿合金钗,描金琵琶倚在角落,玉佩散落得到都是。

和危机四伏的长安相比,那的确是段快乐的日

小师叔就站在不远,可光太充沛了,屋脊青的砖瓦粼粼泛光。一片茫然金光照在他脸上,也不知他看到了没有。

她一语未了,他就抬起手,一把住了她的脸颊,把绥绥脸上的都挤变了形,像只合不上嘴的鱼,肯定丑死了。绥绥这么一想,又想起自己满脸的红还没有消下去,连忙用手去捂。

绥绥焦烂额地挣扎,叫什么呀!你还是太呢!太就你这个样呀!你无聊!无聊!

这些珠翠,华袍,见证了那只可恶的小狐狸,和她纨绔荒唐的主人一起,在凉州银篦击节,放歌纵酒的时光尽那都是虚假的,尽她也吃了许多苦,可人世的变迁这样多,这样难以预测,绥绥现在看着它们,像是隔了许多年再回望。

可绥绥虽然懊恼,却又觉得熟悉。

却让她好生喜。

不知为何,她好生轻松,自从翠翘殁去,她还是第一次觉得这样轻松。

反正,小师叔的确没有声。

缠绵的雨声似珠玉落盘,恍若有琵琶之音。

可只有绥绥认得。

他闲闲搂着她的肩,还在打量那只玉,不过神如常,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一块玉还是破的?

绥绥小声嘴:太殿下不是要打仗了么!谁知你这么闲啊,还来的小事

李重骏看了她一:不过是的开卷。这玉不是你的?

晚上的时候,绥绥又起了那场梦。

绥绥忙:是!当然是我的是我从敦煌集市上淘来,一路带到长安的。掉在湖里的时候磕坏了,我现在也没有别的首饰了,这才找小师叔来,想请他帮我拿去镶的。

绥绥想,倘若不是这天遇见了小师叔,她一定会去见李重骏,然后把她的梦全讲给他听。

他还得意地笑了起来。

她没有学过胡人的胡旋舞,可到底是刀,一气转几十圈,轻盈窈窕,不费灰之力。

李重骏非但不撒手,反愈发用力,把她的脸

她数过了,除去磕掉的分,只剩下十九个字,李重骏怎么念这么多来?

原来是在梦里。

和他们被关在魏王府的雨夜时一样。

她是在假山后的亭榭旁遇到小师叔的。

竹帘还没有收起,缕缕凉风轻拂,帘底一地粉白落

她要是皇帝,见到李重骏如此顽劣的样,一定气得废掉他。

这都是她在凉州时穿过的东西。

这时绥绥才起床,一时兴起,正好梳匀面,盛服打扮了起来。她提着裙跑到二楼,掀开竹帘,帘外是宽敞的凉台,外面雨绵绵,她不理会侍女的惊讶,漫步到了雨里。

他从的廊桥上走过,穿着青金锦袍,翩翩俊秀。后跟着许多侍卫,似乎是要去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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