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是不是就是你这次来的目的,你消失的这两天也是和他在一起?”张镇也没穿军装外套,帽子拿在手里,看起来有点不修边幅,却随意了许多。
“确实难得碰上你这么好的理由,不来看看他终究是不放心。”俞济时也没再多说,带着人快步向内院深处的主宅走去。
内宅里灯火通明,空气中浮动着沁人的香气,这是上好的香料,宫里保存的老方子,专门贡给娘娘们用的,点燃了放在香炉里,凝神静气,对坐月子的人最是有效。张镇看着屋里的摆设,心里嘀咕着你们几个糙老爷们儿那么讲究干啥,还点着熏香铺着地毯的,这才刚立秋屋里头还陇上炭盆了,直给冬天都不咋穿棉袄的张司令热出一脑门子汗。
“张司令请坐,这两天实在是要事缠身,失礼之处还请您多包涵。”林楠笙身上穿着条丝绣的月白色长衫,外头罩了件纯羊绒的大衣,头发没有如往常一般打理的一丝不苟拢在脑后,刚洗完澡松松软软的,瞧着一下子年轻了十好几岁。若是老顾在这,怕是都要以为是那年初来上海站的小猫头鹰了。
张镇并没有立刻接话,他不动声色的环顾四周几眼,果然看到了一身戎装的杜聿明,这算是在场唯一一个张镇不算意外的人,因为紧接着,他就看到个说不上熟人但起码眼熟的人——白崇禧?!华中剿总的总司令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中央政府附近?总部没人知道这件事吗?看他这身黑衣黑帽的打扮,他是无招令秘密前来的?他有什么目的?
张镇脑子里正混乱着,又瞥见蹲在炭盆边拨弄着银丝炭,同样穿着低调的郑介民,保密局新上任的一把手,蒋校长跟前的大红人,他怎么也会在这里?
正这时,一人从内堂走出来,墨镜和礼帽遮住了脸,衣服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但是在他戴帽子的手腕外侧有一块形似蜘蛛的伤疤,那是1939年第一次长沙会战做战前指挥,被炸开的弹片射伤的,因为正是那次战役在党国经历接连失守之后终于取得一次大捷,蒋介石连发三封电报到长沙表扬此战绩,还特别派了最好的军医队伍过去长沙,张镇记得很清楚,那道伤口好了之后,就成了现在这个蜘蛛的形状。
薛岳……
再加上有了先前对那些美制武器所属的种种猜测,现在看到站在角落的曾洪溪和管兆虎两人,张镇竟有种果然如此的恍然大悟之感。
这个时候再看站在屋中央彬彬有礼的跟自己打招呼的青年,张镇有些肃然起敬了,这一屋子的人,关系不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只能说除之而后快,能让他们默不作声的坐在一个屋檐下还没发生人命案,恐怕蒋校长都做不到。
张镇心里有个猜测,但他并没有见过那位戴笠眼前的红人,军统一枝独秀的林楠笙林上校,于是便到: “恕老哥眼拙,没瞧出个丁卯来。”
“张司令折煞小弟了,国防部保密局,林楠笙。”林楠笙笑着和张镇握手,同时眼梢一撇,掐住白崇禧就要对着张镇喷出来的讥讽。
张镇不自觉顺着林楠笙的眼神看过去,就看见白崇禧抿着一张嘴,想说又不敢说,发现他也看过来后,当即一个眼刀刮在他脸上。
“张司令请坐,你能跟良桢到这里来,就证明你也是同意他的看法的对吗?”林楠笙从炉子上取下煨了好一会的茶壶,抬手给张镇的面前的钧窑茶杯斟茶。
张镇又不傻,都这份上了他也大略看出了端倪,这一屋子人及他们背后的势力,足以帮他保住一个小小的宪兵司令,林楠笙让他亲眼见到这些人,是证明自己有那个兑现承诺的实力,但是见了面却不戳破那些人的身份,是因为他们并不是盟友。
极其聪明的做法,真不愧戴笠一手带出来的人。
“你想要什么,我能给你什么?凭林上校手眼通天的能力,这个位子上坐的是不是我都对你无碍,你能很轻易的达到你的目的。”张镇拧着浓眉问出心中所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