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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尉的血喷溅在车帘之上,广陵王瞥见袁基的手紧了紧。
……虽然知道吕布的名声并不好,他杀了旧主丁原投靠董卓,且被收为义子,虽然谈不上被世人所不齿,但许多为官之人却很看不起他,这种看不起里掺杂了多少恐惧,那就不为人知了。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袁基还在与对方周旋,言语间竟然对死直言不讳,想必无法拖延太久。
广陵王只能庆幸自己因为绣衣楼清贫,被说教着养成了惜物的习惯,他从袖袋中摸出那枚宝珠,咬紧牙关,对准左边耳垂那几乎要长合了的耳洞扎下去,又脱了外裳,用水打湿了头发和袖子,马车内只放着煮茶净笔的水,打湿全身实在不够,加上伤口早就将月白色里衣染上脏污,只能……
广陵王眼神坚定,对袁基比了个[借外衣一用,请见谅],就伸手去脱对方身上那件绣了竹纹的织锦青色外袍。
袁基一边抬起手臂脱外衣,一边对吕布说话:“……中郎将杀我,也需有个罪名。”
“升起车帘,就全明白了。”
吕布并不吃疑罪从无那一套,什么清者自清,他只要铁证如山。
“……还请中郎将体谅,车帘不便升起,车内略有些杂乱。”
……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一把了,再僵持下去反而没有意义……
“我说最后一遍,升起车帘。”
吕布话音刚落,便听到车厢内传来几声咳嗽,轻柔虚弱,并不是袁基的声线。
“看来,车内果然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袁基听到那两声咳嗽,平静的神色被打破,他转头去看广陵王,却被目之所见震惊的无法言语,连瞳孔都缩了缩。
广陵王将手指抵在唇上,示意对方不要震惊。
“里面的人,出、来!”
吕布的忍耐到了极限,他手中长戟正要挑开车帘——广陵王也做好了面对这一刻的准备,谁料袁基却坚持自己的观点,膝行半步,将广陵王身形遮住大半。
“非礼勿视,中郎将。”
与此同时,车帘被完全挑开,清晨柔和的阳光如白水倾倒,装满了整个车厢。
随性的兵士在袁基的视线压迫下转过了身体,只有吕布仍旧目不转睛的看着车内的[少女]。
“奉先哥……”
广陵王蜷缩着身体,湿漉漉的长发贴着他的脸颊,衬得一张脸不仅小巧,还白的几近透明,眼下的小痣也已经被泪打湿了。他整个人都被那件青色外袍裹着,但是看露出来的一点衣摆,便能猜到浑身应当是湿透了。
“……是你。”
“我失足落水……幸得袁公子……搭救性命,他乃是为了我的清誉,才不肯升起车帘,此乃我的过错啊……”
说着,便偏头拭泪,露出耳畔那颗圆润华贵的珠子。
“中郎将既然验过,尽可以放心了吧。淑女落水,在下本应该立即送淑女去问诊,奈何文书紧迫,不得不先入宫中,所以想从东门行个方便,却不想还是……”
吕布打断他的话:“既然是为了对方清誉,你怎么敢在车内?”
“……中郎将说笑了,在下未着外袍,有失体统,若这样出现在车外,恐怕更加不利。”
“哼……故作清高。”
吕布这么说着,伸手解了自己的披风,扔到车厢内,“原以为是什么君子,说到底,和李傕那群人差不多,外袍还他,你披这个,别随便用男人的东西。”
“哦?中郎将说在下并非君子,但所行之事岂不亦然?既然已经查证,中郎将还要挑起车帘,让她吹冷风吗?”
袁基以便扇遮住广陵王的脸,“淑女身体不适,又叫这么多人盯着看,恐怕吓坏了。”
吕布终于收回长戟,对旁边的兵士吩咐:“让他们出去,宫门落锁!”
车帘落下的瞬间,广陵王再难支撑身体,以手撑着车厢底座,几乎要软倒。
袁基伸手将人扶起,只觉对方的手凉的吓人。
“别怕,我们回家了。”
车出了宫门,广陵王的心却无法安定下来,他看着绣衣楼的方向,看那样猛烈的,像是潮汐一样难以阻挡的火,惊怒交加。
是,傅融的确说了据点被烧,但听说和亲眼看到却是截然不同的感觉,苦心孤诣经营数载,竟然一朝一夕就能毁于一旦!
“停车吧。我要走了,多谢太仆今日的帮助……”
“殿下……或许可以同我回府中暂做休整,再出发也不迟。”
“多谢你,但是,不必了。至于今日之事……还请你守口如瓶,如蚌含珠,不可为外人所知。”
广陵王身心俱疲,自觉无力再与人周旋。如今师尊还在闭关,求援也是做不到,为今之计,也只能先回广陵。
“……含珠吗?殿下切勿推辞,回封地固然稳妥,但此时身边无人可用,不如与在下昔日同窗一同返回,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不知是袁太仆哪位同窗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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