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她忙的颠三倒四，他又何尝不是在熬。

秦招招一直盯着他，在他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晏承则缓了两秒才发觉旁有人，他看过来，神枯木逢般猛地一亮，可随即又暗淡下去。

“医生说是胃溃疡引起的吐血，还有过度疲劳导致的厥。从临岐湾回来这段时间，晏总经常一天都睡不够五个小时，三餐不及时，夜以继日地忙公司，还有……”尹衡顿一顿，“……还有董事长那件事。”

秦招招在病床前坐了一会儿，中途尹衡去接了个电话，回来以后小声跟秦招招说公司那边有事找他，请她暂时帮忙照看一下晏总。

“请的护工就在外面，有需要的话您一下铃就可以了。”

六楼，602，就是晏承的病房。

可更多的时候，是秦招招看不到的、无法护着他的——晏承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踩着自己的血长大了。

她轻轻地把晏承的手拿下来，又哭又笑:“丑个，从小到大我认识的人里就数你最好看，再胡说揍你了。”

秦招招每次看见了都会冲过去护着晏承，挡在他前像小兽一样推开晏伯山；因为忌惮秦韬，晏伯山对秦招招自然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这场待便也能结束了。

昨天在恒远见那一面，他虽然憔悴，但好歹还有活生生的气神撑着，如今才真是……

他里蒙上一层薄薄的雾，很艰难地抬手捂住了睛，声音低沉嘶哑:

累垮了也毫无所觉，整天像个行尸走的机人一样，如今终于彻底病倒。

可即便如此，晏伯山的殴打也并没有因此而消失。秦招招在和晏承冰释前嫌后，曾好几次亲看到晏承被晏伯山打的破血倒在地上。

这时，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尹衡看到秦招招后先是微微愕然，随后连忙侧过给她让路，“……您快来吧。”

当初他们两个在一起，彼此赤诚相见，她还能看到他背上的疤痕——那些在他童年时期留下的可怖伤疤，至今还没有消失，上的，还有心里的。

下初雪了。

窗外的天空隐约有雪飘飘扬扬地落下来，天地间一片安宁。

他对晏伯山的恨，大抵不比她少一分。

有时是喝醉了，有时是因为事业不顺，有时则是因为一些微不足的小事，他就可以动辄把瓶砸向儿，把对方打个半死，只留一气。

比起当初在临岐湾，他脸难看太多了，整个人瘦了一圈儿，嘴苍白裂，下两团淡淡的乌青。

“我只是想晏总醒来后能第一就看到你，毕竟您也知，他现在一无所有，只剩下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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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招招脑发蒙，久久无言。

秦招招一愣，泪猝不及防地夺眶而。

连如今铺天盖地的舆论，都是他满盘棋局的其中一步。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秦招招思绪回到现实，映帘的就是一个大大的“6”号数字。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晏承睫颤了颤，慢慢睁开了。

为了不走风声，为了万无一失，为了让晏伯山彻底没办法翻，晏承几乎是呕心沥血地在暗中行着一切。

像回到十几年前，她冒雨找了一天、把抢来的夜莺还给他的那晚，只是两人位置互换，归还东西的人变成了他。

病房里静悄悄的，静的秦招招甚至有自己能听到输瓶里滴下来的声音，躺在病床上的晏承双闭，呼微弱。

一样去养育。他那人自私绝，愿意养着晏承这么个拖油瓶也不过是看在他上还着自己一半的血。再后来，晏承有了独属于他自己的利用价值，又被当成礼送到秦家。

她抬手想敲门，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了，心底近乡情怯般生一丝踌躇。

那些多年以来积攒的怨恨和敌意，在这一刻忽然轻飘飘的消失了，烟消云散，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仿佛终于从那场无边噩梦中醒了，晏承的泪绷不住地顺着尾下来，他一脸虚弱地看着秦招招:“我把恒远还给你了，招招，我没有骗你。”

秦招招鼻一酸，再也说不话来，泪像断了线的珠一样不停地往下掉。

“……别看我，我现在很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