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氏刁得很，必是知自己探过她的底细——她和继苟且之事知的人不多，可她的风韵事一直没断过，有心人往青州城里随便一捞便是一箩筐安乐郡太守夫人的故事。

房氏心中不由一哂，再怎么能耐，到底还年轻了些，经不起反复试探，原来那位卫夫人是他的肋。姜氏确实是个我见犹怜的可人儿，只不过怎么看都还是个稚生涩的小娘，且聪明外，不晓得藏锋，稍欠柔媚——真是白瞎了那副好相，若是这样的形貌给了她，还不知能成多少事！

卫琇心难不成我自己命大没死成还得谢谢你？轻拂一下衣袖：“陈夫人有心了，可惜是以讹传讹，不过几十民罢了，卫某既任一方官长，修己安民，察其疾苦本就是分内事，有何功劳可言。”

倒是警觉，房氏窃笑，望了望那张俊俏的冷面：“使君莫要妄自菲薄。”

风华正茂的陈夫人叫卫琇那一句“龄鹤寿”噎得不轻，难免想到自己年老衰鹤发的模样，简直丧气，好不容易凝聚起来那一氤氲气氛全叫他搅和了。

房氏胆大心细，最擅藏尾，耐得住等得起，连陈琼那老妒夫也捕捉不住风影，只能呷些疑神疑鬼的醋而已。她今日将卫琇约到此，看起来是授之以柄，其实什么真凭实据也无，卫琇若将此事去先不说能不能叫她喝一壶，自己就先惹得一了，卫刺史的清名可比她值钱多了——再说拿一个妇人的闺闱秘事文章，卫十一郎还丢不起这个人。

她将浑上下的媚意一敛，拢了拢衣襟把锁骨秀颈遮起，虽然仍旧谈不上多正经，可看着顺多了，卫琇的眉略微舒展。

卫琇对她的奉承不以为然，话锋一转：“对了，说到黎庶的疾苦，卫某正好有一事求教，

她说得情真意切又低回婉转，若是换个脑不太清楚的就飘飘然不知在何方了，卫十一郎虽饮了三四觞零陵清酒，灵台仍很清明——神魂有钟阿镇守，什么魑魅魍魉都难以撼动他半分。

使君裁决。”

“夫人说笑了，陈夫人寿由天定，与卫某何涉。依我之见，夫人贤贵，龄鹤寿可期。”卫琇不去接她话茬。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卫琇的逆鳞，轻笑两声：“妾那雕虫小技不过是班门斧，贻笑大方罢了，卫使君吉人天相，纵使滔天的风浪也能化险为夷的，听闻使君初来乍到便降服为患一方的上千匪，为朝廷立下大功劳，妾在此恭贺使君。”

这神情将阿使坏时的模样仿了个八.九不离十，卫琇眉心一动，心里升起无名的怒意，冷冷：“拜夫人所赐，卫某和内青这一路倒是颇为跌宕，想必是夫人怕我们旅途乏味，特为解颐，有劳费心了，不过陈夫人这待客之未免有些匪夷所思，若是我们夫妇命薄一些恐怕已经葬鱼腹了。”

房氏将捋捋直，微微偏，睁圆睛，困惑：“使君此话妾不明白，太守与妾对使君的忠心可昭日月，还望使君明鉴。”

罢了罢了，房氏心，本来也不是冲这个来的，倒是因那争胜之心本末倒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