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琇细致又耐心地替她洗了两遍，为她换上洁净的寝衣，回从壶中倒了一碗姜汤，扶她起饮下，搓手心在她神阙和气海周围抚了一阵，末了吻了吻她额：“趁着白昼多睡会儿，今夜恐怕不太平。”

与乘着轻舟画舫游湖相去霄壤，前两日还算风平浪静，到了第三日早晨江上忽然起了风，一时间波响如雷,舟船便如风雨中的落叶般飘摇颠起来。

钟荟一想，也是，若个个都像她这样风一就倒，他们此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钟荟有气无力地躺在卧榻上，卫琇打了来挨着榻边坐下，挽起袖替她洗。

唱到“照灼兰光在，容冶风生”，搭在腰际的手臂垂了下来，卫琇知她已经睡熟，轻轻将她手拿开放回床上，替她掖好被角，然后翻下榻了床舱。

钟荟仍是在睡意朦胧间听了个影，搂卫琇的腰喃喃：“阿晏，夜歌……”她一有个疼脑的便要令卫十一郎唱歌抚琴，这恶习还是从常山长公主那儿沾染来的。

巾帕往心一捂，钟荟顿觉舒坦了不少，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闭着睛问：“那些曲撑得住么？”

卫琇边清一的小僮男仆,总不能靠岸现去采买,只得自行肩负起了照顾夫人的重任，好在同行的船队中有个舟人带了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儿名唤阿萍，生得俏丽又伶俐,听闻主人家的娘舟，自告奋勇前来侍奉，卫琇着人查验过这对父女的份,便叫她随时候命，在自己分不开时前来支应片刻。

祁源已在船尾等候良久，见到卫琇施了个礼：“弟见过卫先生。”

卫琇伸手捋了捋她微的额发：“上了冷汗，洗一下睡得舒服。”不由分说便解开她的衣襟。

无风无浪时在江船容与之中还有几分惬意，下这么一颠,钟荟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搅成了一团,不半个时辰便已脸青白，趴在榻上奄奄一息,两个贴婢也没好多少,阿枣更是面无人，吐了好几回，只能回自己的舱房中躺着。阿杏稍好些,还能扶着舱踉踉跄跄走上几步，不过伺候人是不成的了。

“你坐下歇歇，一天不洗也不碍什么。”钟荟抬手抚了抚他的脸侧，卫琇也说不上多好，脸也有些发白。

“习武之人骨本就健，这风浪不算什么，且此次跟着我们东来的都是识的，”卫琇安似地攒了攒她的手，“别怕，有我呢。”

钟荟闷肢冷的症状缓解了不少，渐渐变沉，对他：“你也睡会儿。”卫琇便替她合拢衣襟，系好衣带，挨着她边躺下，将她圈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拍她背，待怀中之人呼渐沉，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轻轻：“阿，抱歉。”

他从起初将卫琇目为徒有其表沽名钓誉之辈，到如今五投地甘愿追随，连自己都有些不解。他甚至连恩师钟禅的辟召都婉拒了——钟禅此次回京重中枢，官复原职之余又加散骑常侍，谁都看得天有意重用，

卫琇无可奈何，只得启在她耳边轻声唱：“风动心，目瞩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