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啊，越来越会说话了，”裴霄接过字放下，“老朽有几斤几两重自己还有几分明白。今日星夜来访，是有什么事么？”

卫琇到的时候裴霄正在打坐，他这些年开始崇信释，在府中清幽辟了一间禅院，兼作内书房，地方不大，陈设却很雅致。

不知不觉买了二十多斤东西，梅四娘便叫一个伙计将这些吃送到卫家停在金市外的犊车上。

裴霄不置可否地背着手走了几步，然后回到案前坐下，用指节敲了敲书案：“这是天对你的信

卫琇一直觉得，砖木大约也是通人的，走一座宅邸，很容易便能受到主人的兴盛或是衰败。

阿慵便不吱声了，他的主人好说话又好伺候，只需照他说的便是了。

他的书僮阿慵迎上来问：“郎君回来啦，去传膳？”

重建房舍时，他一掷千金地购了许多古树来，到如今五六个年，也已是叶茂，郁郁葱葱，掩映着一似是而非的馆舍楼台，门崇室丰，仆从如云自不必说，可他有时候茫然四顾，只觉仿佛在寂寥空山之中。

卫琇走几步，突然站定了，转过对阿慵：“你先安排人去送个拜帖，一会儿我要去趟裴府。”

阿慵将半个探车里，鼻嗅了嗅，诧异：“这些吃要放卧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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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公明察秋毫。”卫琇便将天派他去西北犒师的事向裴霄说了一遍。

梅四娘算了算，报了个数目，卫琇便取钱袋，梅四娘忙推辞：“还是老规矩记账就好。”

“嗯。”卫秀言简意赅地。

姜府自然不缺吃的，不过那些都不是他送的。卫秀望了望车厢里堆得小山似的饯脯腊，遗憾地想，这些市坊中的东西终究陋了些，只能待明年新果成熟时让家下人挑最好的腌制了。

裴霄向他招招手，从案上捧起一幅墨迹未的字递给他，慈蔼地笑着：“你来看看我的拙作如何。”

“稚舒来了，快请！”裴霄听见脚步声慢慢地睁开，这些年他没怎么见老，神犀利不减当年，又因常年茹素和修禅，态仍旧像四十来岁时一般清瘦。

在西市上耽搁了一会儿，回卫府时天已经黑了，未，气已集，从车上下来，披着狐裘仍旧有些冷。

裴霄便在这里见了卫十一郎。

卫琇双手接过一看，是一首五言乐府，沉片刻：“裴公此诗，发端如仙人驾鹤，翩然而下，三四句纵笔直写，浩气行，炼字警，笔势雄浑，稚舒才疏学浅，只觉一派英多磊落之气，安敢妄加评议？”

“不必，方才在官署已经用了，你叫人将车中的东西搬到我房中去。”卫秀吩咐。

像裴氏这样人丁兴旺的家族，连寒鸦声似乎都比别兴一些，从院间穿行而过，恍惚能听到日间孩童洒下的一串串笑声——他家原先也是如此，现在自然不是了。

卫琇上前恭敬地行了个礼，笑：“裴公无恙？”

卫琇想了想，往后大抵是要时常光顾的，忍不住笑了，：“也好，那我便吩咐下人月末来会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