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俩才走到院门，姊姊姜明霜便迎了来，满面喜地：“阿婆刚才还念叨你，要往长公主府送信呢，不想自己就回来了！”

尚清河长公主的好不言而喻，卫琇虽门第华，可毕竟势单力孤，尚了天唯一的嫡亲妹妹，何止多了一重保障。

尚主也好，起码不用醉得不省人事，她着实不能想象这样冰雪般洁清的人烂醉如泥的样。

大娘这样不拘小节的人为伍，许多讲究早抛诸脑后了。

钟荟袖中倒是揣着钥匙，不过既已知那屋住着人，下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回去找的。她有心想问问钟蔚如今那院住的是何人，无奈伸长脖等了半日，到夕西斜时也不见他面，只好带着遗憾随常山长公主回府了。

第二日卫十一郎回中书省去了，钟蔚前一日带病劳，自觉元气大损，又将病假加长了一旬，司徒姮便坦然地夫唱妇随，也回府一病不起夜夜笙歌去了，她倒是有心留姜二娘与她同合污，奈何这明月不愿照沟渠，一大早便带着阿杏回姜府去了。

大雅有什么好笑的？钟荟心。更莫名奇妙的是他的脸,已经红了一下午了，方才是薄红，现在变成了绯红，难不成是午膳时饮了酒？这钟蔚也是越来越没谱了，请人家来上课什么酒！

钟荟不知不觉中漫无边际地神游起来，最后围绕卫琇的婚事打转，等到回过神来自己也赧然起来，心虚地呼一气，觉着有些燥，想起早上门时随手抓起案上吃剩的半包“相煎何太急”怀里了，伸手一掏，这才意识到适才换了衣裳，大约是回十亩之间更衣时仓促之间落下了。

卫十一郎讲课的声音突然顿了顿,钟荟抬看他,只见他垂眸望着案上的书，似乎十分专注,不过嘴角却微微弯起。

她不由懊恼起来，这梅条是她今年初夏时收了新梅制的，和了早的白梅酱、白梅，熏蒸时燃的是梅枝，故而名之为“相煎何太急”，因是新创的方，没敢多，如今只剩下坛底浅浅的一层，到明年梅能摘时还有大半年呢，真是吃一条少一条，一下丢了半包如同剜了她一块似的。

卫家人的酒量都浅，且一喝就上脸，阿晏如今在中书省任职，是天近臣，宴饮酬酢想来是少不了的，他又那么年轻，也不知能不能应付过来，倒是钟蔚，看着风一就倒，喝起酒来却活似个漏斗，几个堂兄弟都盼着他昏礼那日将他趴下一回——不过他若是尚主，大约没人敢吧，不能看钟蔚丑真是莫大的遗憾。

“阿姊这么喜气洋洋的，是有什么好消息么？”钟荟走上前去，自然地执起她的手。

钟荟随即便想起来，卫琇多半也是要尚主的。

卫琇十五岁了丧不久便行了冠礼，虽说言“二十而冠”，但本朝士族弟大多提早几年，加了冠便是成人了，可以仕，也可以娶妻。他其实早可以成昏了，卫家阖族就剩他一个男丁，香火全指着他呢，况且清河长公主还比他年长一岁，今年都已经十九了——在本朝已经算是老姑娘了，也就是上有个二十多还孑然一的三姊，才不那么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