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有，他虽无甚朝气，一日一日不增不减的死气沉沉，就是不见衰竭，不知在山外得了什么大造化。

耽搁了十数日，苍术见她之前填补狼王的亏损修回来大半，这才松放她去。

雪化那日，自小离的二主回来，殿门见我第一句话是，阿无，我要沐浴。

守玉这样的，封住一半灵脉，就是个草包，若那雷霆杀阵是个活，大约是个心气傲的，连角也不给她的，放个草包山又能如何，莫非她竟有命走上崖不成？

我等着他一日日衰竭，似他兄长那般在某个平凡的日无声无息倒下去，便会有新的继任者来接手摘月，他们往往带来我缺失的分，要不了多久，我就能想起自己是谁了。

便叫她这个从不走好运的，钻了个空，几乎毫发无伤了摘月崖的山门。

他带了酒气回来，摘月后九个温泉，这位爷也不知在哪里养的怪脾气，从左至右挨个儿在九个池里洗过，起来后，那酒味儿也没消散多少，可见平日里是泡在缸里喝的。

遥，苍术担忧她弱，受不住山的规矩磋磨，压着在林里双修了数日，替她多调养几分，也将生疏不已的双修法练了个瓜烂熟，间隙时便穿着将所知的摘月崖的来历传闻讲与她听。

“同仁莫要装神……装模样，都是鬼了，没什么可见不得人的。”

－－－－－－－－－－－－－－－－－－－－－－－－－－－－－－－－－－－－－－－－－－－－－－－－－－－－－－－－－－－－（这是阿飘分界线，大概是“少爷好久没笑了”这个梗）

对于许多妖怪来说，摘月崖是求死之地。

守玉经由苍术指，由北崖山，这阵法最弱，于兽妖一类无甚差别，却于守玉的质难得显得天独厚的优势，她是个绝好炉鼎，大多时候又是个和，不到绝几乎显不杀伤力。

有罪孽重，于某刻幡然悔悟的兽妖可去摘月崖得一个从来过的机会，山第一步就是生撞护山结界，由雷霆杀阵毁去灵脉，散了一生修为，再摘月明净池，洗髓清心，脱去周兽骨，过后自是死消，可如寻常魂灵冥府回，有不低几率可投生为天资卓越的凡人，如此从修炼，却比他们先从兽成人要轻巧得多。

像摘月崖这样凶险的击杀阵，击杀为主，防御次之，越是修为的大妖怪，越是能击而中之，十成威力瞬息之间发，任是从前如何威风，遭此一击之后，再无兴风作浪之力。

新上任的二主不如他兄长可亲，话语极少，常常料理完寻上崖的兽妖怪后，就在后池里泡着，也不怕泡皴了。

这一番折腾完，才开始料理大主的亡，明净池将亡人骨吞没，他半在池中却不受影响，没多会儿功夫，那活着时八九尺的儿郎，就成了二主掌中的一抔灰，被他从崖扬下，待下一个十年，才会和积年不化的冰雪一块儿在摘月崖的日里。

有个大熊妖扛了缸酒上来，二主脸上难得有些笑影儿，却是揭盖儿闻了闻，笑意就消失无踪，我闻着却是极香甜，可惜早没了肚，饮下去也漏来，二主看得直皱眉，想是心里犯恶心，过后我偷酒就背着他了。

那大熊妖本并非十恶不赦，否则也不会扛过那么多个血月之夜，全乎个儿的寻到这上来，就是急了些，修为上短时难有大的，便想换个活法儿。

游魂无记忆，也不有个名字，

我是个游魂，不知在这摘月里呆了多久，有时候我是男人，有时候我是女人，连我自己也记不得活着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

一连几天无人上崖来，有天夜里落针闻声的摘月起了“噗通”一声响，殿中央的明净池无波澜，外九个温泉池逐一看去，也无涟漪，莫非这不胜寒的摘月崖，不止我一只鬼？

若是照人世寿终正寝才算是善终的说法，所有兽妖之死都叫横死。

完这些，天空飘下雪，他又在九个温泉池里洗了个来回，再起时，就闻不到酒味儿了。

二主没为难他，逆了山门阵法，修复了熊妖的灵脉，亲自送了山，只嘱托他安心等机缘，不可冒错寻了旁门，那熊妖灵不显，想来也是没听去。

那立在角落硕大无朋的酒缸里传来微弱的呛声，“咕噜……咕噜……”

敢情这也是个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