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她当日在银剑山见着他们以饵诱心阵后束缚除之，依样学来，无有变通，不知死魂生前也是七窍玲珑心的活人，不如心只有惹祸一窍，其实不好对付多了。

他们狞笑：“而且，不是所有魂灵都这般置，只有你一个。”

守玉讥：　“便是说苦，都是自找的咯？”

“哟呵，看来的确受了不少苦嘛。”鬼差见怪不怪，他们还没见过真有哪个人死而无憾。

守玉此时染了一鬼气伪装，还是怕被瞧是活人后扔回间，白受了苦不说，新学的召术还不知灵不灵，黄泉路就在脚下，如何能功亏一篑，便只得无不怨毒：“生在枝上的就该被无故摘下，踏泥里吗？”

黑衣鬼差扥了一把锁链，促她快走，守玉没防备，朝前栽去，被白衣鬼差扶住，着血盆似的恻恻笑：“小小女，学什么苦大仇，须知人生不过百年，需得意时尽享乐，人比的年纪死了，岂不可惜？”

白衣鬼差倒是个健谈的，“为人的规则便是如此，有一等一的得意人，有十成十的失意人，人善被欺，恶人当，善人奋起，一朝得势恶行不减，多来几个回，就有寻着脱困之路的，上灵山，下北泽，说起来是大通途，长生极乐，却又是另一人间，照样有善恶纠结，有困惑难堪，有痴男怨女，有手足相残……”

“这样的规则是谁定下的？”守玉打断他。

以拘魂的苦非同小可，守玉觉得心被撕扯啃咬，一阵一阵冷汗，神识内十三个女声叠炸响，诉说生前哀怨仇恨，要拿她偿命，守玉脚下发虚，拖着沉重镣铐实在走不快，引来鬼差不满。

鬼差，亦可经由法术唤此条通往冥府之路，守玉学会此法不久，本想趁此机会试上一试，没想到十三名枉死女聚成智团，不似寻常孤魂野鬼见着酸枣儿这般极之就红着往上扑，守玉结了个十分不错的阵也没了用武之地，反被她们看中了自己的躯壳，妄图取而代之。

“没有业火烧不尽的罪孽，只你负十三死魂灵怨念大，只有此法可解。”

守玉背上一重，合的鬼差又分化成黑白两个，黑衣鬼差掠至她背后，手中符节掉了个，一敲上她后脑，守玉登时倒，被拖了火墙里，火上她衣衫，丝丝寸寸，将她吞噬。

守玉这时才发觉路已走到尽，她越过黑白鬼差凑在一起而逐渐模糊的苍白面孔，看见前方接天连地的一堵烈烈火墙。

守玉踉跄了一下，嘴里还着，“冥界对付所有死魂都是如此置不成，也太儿戏了些，人世官老爷，断人生死之前，尚有一番考量。”

“他们自己摸索来的，聚万灵而生一颗智慧人心，当然藏污纳垢，有人不见为净，也有这样想不开的，还活着时就活得像个鬼样。”

在即将被拉火墙的前夕，不知是于守玉自己的求生本能，还是内十三个死魂不甘就此寂灭，她抓住锁链回拉，竟迸无穷力，使得黑白鬼差一时奈何不得她。

黑鬼差终于听不下去，链又是一抖，“跟个死人说那么多什么，等业火一烧，再送去回转世，可还记得你这些啰嗦？”

守玉虽被师尊恨铁不成钢，时时拎起来教训一番，却也的确占了个天赋异禀的腔，她这时元归位，着实发狠苦修多日，区区十三个血债重的死魂如何能轻易取而代之，被凝在她内无法脱逃，众人多年积累的怨念累在一形成滔天之势，可不就将鬼差引来了。

“业火便是考量。”黑白鬼差异同声，他们转过来盯着守玉，目森森，嘴角带笑，忽然合为一，一黑一白各占一半，笑脸严丝合又诡异至极。

黄泉路格外长，三人走了许久，没到尽。

黑白鬼差形一转，已到了火墙另一边，所在守玉手脚上的四条锁链绷，鬼差一圈圈收回铁链，正似大鱼上钩，只待收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