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拳捶捶额面，艰难睁开，只有天板一盏裂角的廉价灯，明眸扫过，尚能依稀辨认厕所斑驳的红漆木质门。

周遭仄昏暗，闷至极，于她而言却可怕到令人浑发冷。

没有小先生，没有爷爷，自己还在不见底的泥坑里苟延残。

陨落又绝望的星星

他听她细声噎，手掌顺她的背，第一次生地哄她。

这一切怎么可能是梦？！

门，霍暻单手拿手机，逆光而立，一句话足以令她冲破虚幻梦魇。

“先生，不…小先生…”缇慕慌张念着，耳边轰鸣，眩上眶，拼足力气手扶墙起。

“宝贝儿，受苦了，让你和我一起遭罪。”

记忆加速叠合，这里再熟悉不过，是自己从小生长的噩梦，连星星都错过的地方。

缇慕惊怔两三秒才艰难抬，白光照耀下，她小脸煞白，神木讷，额面汗泽滴落，透过光圈寻到他俊廓。

缇慕见状摇摇，平日里小先生一个人耍架闹脾气便罢了，两个神经病见面没两句话就叫人心力瘁。

病床前不眠不休陪着重伤昏迷的小先生，她疲惫到急需补眠，可空气下坠，压迫叫人疼裂，连觉都睡不安宁。

“你怎么总在我门的时候醒？”

从小受心理学教授外公的潜移默化，再加上后来警校主修犯罪心理学，他知罹患此病的人成年后自杀几率会远于常人。

永远也吃不饱饭，母亲会带各各样的男人回家，父亲嗜赌成，而洋娃娃会躲厕所里，在破门板后面捂住耳朵数星星。

“不敢当不敢当。游盛宴那回，是谁连开三瓶，给老得差吐在湄南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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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两颗，三颗

保镖适时拉开商务车门，两个公哥儿推推嚷嚷上车，关好车门才总算消停。

“说的像你少喝一样，二十个娘也得有你拜占一大半功劳。”

拜占故意捂住左，边后退边装痛咳嗽，“咳咳咳，男人，恼羞成怒的男人。”

不！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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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察颂叔叔一语醒梦中人，霍暻清楚光洗她十三岁以前的底远远不够，父亲会以母亲为标准要求自己的妻同样完无缺，同样拥有一颗大的心脏。

创伤失忆无法还原十三岁以前的滴滴，她连亲生父母的样貌都拼凑不齐，却记得那间昏暗闷，承载所有痛苦回忆的十几平米小房。

猛地推搡拜占左膛，“走！废话真是越来越多，上车。”

“我去7-11买电线和灯泡，这破房门锁一踹就坏，灯也难用，摁开关还冒火星…”公哥儿的抱怨戛然而止，下一刻，温香玉跌跌撞撞闯膛。

童年一幕幕噩梦闪现，她没走几步就贴墙跌落在地，咙灼生疼，仿若黑暗中一只爪狠狠扼住咽，掐灭所有希望。

噩梦与现实已然混淆，缇慕全发颤，明眸溢满惊惧，双手本能捂住耳朵，蜷起膝盖缩墙边。以前在隶贩手底下，她也总会躲起来，以为这样就不必挨打受罚，也不用被老富商们挑来拣去。

少年俊眸下落，单臂环住她腰肢倚靠墙边，他想起双生妹妹指责自己暴政，但权力之巅，压迫之下，谁能活得容易。

他受到环住自己腰腹的纤臂瑟瑟发抖，也真切明白她的创伤应激障碍非治不可。

尤其发创伤的特定诱因无可预料，她能因四个字“不让上学”哭到断气，日后一旦某个字及潘多拉盒，神也无力回天。

突地，手机自带手电筒白光照小屋，光束打在角落，她的躲藏无所遁形。

她随着另一位保镖走向前排副驾驶，车发动，街边风景快速倒退，记忆碎片刺痛神经。

缇慕累了。